宿北塔堡

九月九日都督大宴滕王阁，宿命其婿作序以夸客，因出纸笔遍请客，莫敢当，至勃，泛然不辞。都督怒，起更衣，遣吏伺其文辄报。一再报，语益奇，乃矍然曰：“天才也!”请遂成文，极欢罢。勃属文，初不精思，先磨墨数升，则酣饮，引被覆面卧，及寤，援笔成篇，不易一字，时人谓勃为腹稿。

身似头陀不出家，杜陵归老有桑麻。

茶煎小鼎初翻浪，灯映寒窗自结花。

残药渐离愁境界，乱书重理淡生涯。

等闲一事还超俗，断纸题诗字乱斜。

咫尺殊非少，阴睛自不齐。

径蟠趋後崦，水会赴前溪。

自说非人意，曾经人马蹄。

他年宦游处，应指剑山西。

轩辕胜迹入苍凉，问道宫中日月长。治术究应通柱史，寓言或恐误蒙庄。

潺泉鸟饮成金色，古洞龙归带药香。开出英雄天子派，秦皇汉武受奔忙。

去辞华屋傍荒丘，儿女呼娘不解求。任使破除情字尽，也应饶泪到心头。

尽看山南景，忽思山北游。

屐过云亦动，琴罢月空流。

世上无非热，林间一似秋。

虽然乍相识，别去也能愁。

北山种松柏，南山种蒺藜。出入虽同趣，所向各有宜。

孔丘贵仁义，老氏好无为。我心若虚空，此道将安施。

暂过伊阙间，晼晚三伏时。高阁入云中，芙蓉满清池。

要自非我室，还望南山陲。

葱翠满西城，园林媚光景。女墙斜照明，春空霭云影。

竹啸与松吟，众妙独心领。喷薄匹练飞，洞澈毛发冷。

相对涤烦襟，如遇谷帘境。乐此遂忘机，陶然万虑屏。

何待死方休，即今骨已朽。奇特动天地，也掷向背后。

咄这臭矢囊，恣情开大口。几翻说得风，惊落虚空走。

我年四十时，筑舍受一廛；岁月不贷人，殆将五十年。

初非楩柟材，既久理岂全。

惨淡窘风雨，亦复补破穿。

竹椽与绳枢，岂敢求牢坚。

今朝忽自顾，衰疾方沉绵，不知此残躯，与屋谁先颠？粥药幸粗给，儿稚满目前。

歛藏虽甚薄，犹胜死道边。

一笑推枕起，无酒亦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