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含在全部文本中,作者有意不言明,让读者去言明,或者叫不言自明,但读者是否真知道这“不言自明”处,那要由读者的解读能力、解读特点决定。作家只讲有突转的故事,故事背后的道理也“留白”由读者去填空、体悟,秘密要读者自己去揭示。
(2)经典的情节规律是,故事可以虚构,情节可以编造,但细节不能假,使人觉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这又涉及必然与偶然的合理结合,涉及性格逻辑的自洽合理。分析时,不一定讲理论,就讲“事实”。比如,恋爱主情节一开始,晚会上来了华连卡姐弟,这当然可说是偶然。偶然就是可以发生,也可以不发生,总之为什么不能发生?那为什么套中人会去参加晚会?那却是必然,小说中交代,他像密探一样,经常到同事家里去走访,一坐就是一、二个小时,他认为这是他的责任,如此大规模的聚会岂有不去之理?晚会上发生的一切更是合情合理了,相对于大俄罗斯民族,乌克兰人是比较开放的,加上华连卡本来的性格;晚会特有的温柔气氛和华的迷人可爱的丰采把套中人的人性激发了,包括“小俄罗斯地方的语言听起来温柔悦耳,极像古希腊语”非常符合专攻语言学的别里科夫的身份。又如,和科瓦连科争吵,摔下楼梯没事,因为套中人一年四季都穿得厚厚实实,而那时正值人们可以外出郊游的俄罗斯的夏季,华连卡外出串门的可能更大,所以会巧遇串门回来的华连卡一幕。这些都给人细节经得起推敲的感觉。 8、《边城》解读
(全文发表于赖瑞云主编《文本解读与语文教学新论》,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 :
小说全篇共21节,节选入课文的第3—6节是《边城》全篇的缩影,课文后的三大题练习所涉及的人性美主题、悲剧问题、散文化倾向、话里有话语言艺术,是该小说最重要的四个问题。所以,该课练习既指导解读3—6节的,也指导阅读全篇。
(1)就前二个问题,沈从文说过一段话:“一切都充满了善,然而却到处是不凑巧。既然是不凑巧,因之素朴的善终难免产生悲剧。” 第一,一切都充满了善,小说中出现的有名、无名的数十个人物,除了那位替王团总说亲的经纪人在翠翠与二老的婚姻上有“使坏”,导致老船夫病倒外,个个都是好人,都充满了善。在第3—6节里“善”的体现至少有二老对孤身等候爷爷的翠翠的真诚的关照,渡口上爷爷、翠翠、过渡人互相礼让的动人情景。这就是练习一说的作
者要表现的一种优美、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和练习三第1小题说的理想社会。
第二,不凑巧导致悲剧,即练习三第2小题问的“边城的人们那样善良、纯真,翠翠的爱情为什么会以悲剧结束?”这悲剧可说是命运无常,更准确说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从全篇看,二老回来与翠翠终成眷属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理由是:a、二人的情感都是专一的。b、二老出远门办差时最后撂下的话,心中只有翠翠,态度是明确的。c、只是因为大老的死留下的心结、老船夫弯弯曲曲的表达以及翠翠二次躲避他使他错以为翠翠一方仍有犹豫,使他觉得此事还得好好想一想,加上顺顺已倾向娶王团总女儿,使事情仍潜伏曲折、变数。d、但爷爷一死,顺顺态度已明确转变;从小说前面的表现看,托口信告知二老此间发生的一切,是极易得的事,因此小说结尾最后一句是“也许明天就回来”,并且用的是“!”号。e、但又存在另一种可能,因此次二老是和父亲吵了一架出远门的,又尚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难保在路途中因心情不好发生类似大老的意外或其他变故,这就叫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或者更悲观点说,命运无常。
造成这一结果的至少有三大原因:a、偶然的因素;b、必然的原因,如当事人的性格,如当地的婚嫁习俗,既看父母的意见又尊重儿女的情感、走车路走马路等等;c、人与人之间的难以沟通。有评论说的“这悲剧显示了人生在生命瞬间的不确定性”主要是指偶然和难以沟通。沈从文的“不凑巧”是连性格(如前所述,性格属于必然因素)在内的上述三大原因都包含了,比如若爷爷更善于说话、更灵慧点早看出翠翠爱的是二老这一“端底”或者翠翠的性格更大胆一点,事情不就“凑巧”了?但那大胆的翠翠,大老、二老可能又不爱了。 这三大因素有时是单一起作用,更多时是同时起作用,二老与翠翠几次“沟通交流”不成就是典例。我们具体看看:大老求婚前,二老已多次找机会想与翠翠直接进行“心灵碰撞”,都或因单一的偶然或偶然加性格造成“碰撞”未成。单一的偶然如:第三年的端午节,二老竟龙舟时的出色表现是要给翠翠看的,尚不知就里的翠翠也应邀站到了二老家楼上最好的窗口,但恰好因自己的黄狗走开,翠翠找黄狗去了,——这是偶然,结果这有如西方斗牛士向心上人献技的精彩一幕没有发生。翠翠找黄狗的路上又偶然听见路人关于二老究竟是要碾坊还是要渡船的议论,结果反而摸不透二老的心思了。偶然加性格造成“碰撞”未成即二老特意到翠翠家邀请她和爷爷进城过
端午那次。当时,二老到翠翠家,与翠翠匆忙照面,恰好渡口有人喊过渡,翠翠赶忙下到渡口忙活,二老有意等翠翠回屋,多见一会面,多聊一会,翠翠恰好在渡口忙着撑船,一时脱身不了,——这明显是偶然使然。后来忙完了,正待很自然地上岸回屋,此时爷爷偏偏大声喊叫翠翠回屋陪陪来客说说话,翠翠本来正要上岸,“经祖父一喊,反而有意装听不到,不上岸了”。小说前头有交代,翠翠与来客匆忙照面时,觉得此人面熟,却又想不起是哪儿见过面(因当年是黑夜中见的),不知这就是当年帮助过自己,使自己春心萌动的二老,但又朦胧感到此人跟自己似有什么关系。是因此原因,被爷爷一喊,似乎挑破了心事,不好意思回屋?还是仅仅因少女的害羞、矜持、使性子?总之是性格的微妙作用导致她不上岸回屋了。大老去世后,二老东下川东过渡时二次错失沟通机会,更是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出发时,在渡口上爷爷看二老的答话和神气,顿感翠翠与二老的婚事满有希望,于是高声喊叫翠翠下到渡口来,可不知何故(是偶然,还是害羞的性格?)翠翠竟跑到屋后的竹山里去了。过渡后路过竹山的二老与他的随行的对话又被竹山里的翠翠偶然听见,这既是“幸”(知道二老心中只有自己)又是“不幸”(翠翠心事重了)。二老从川东返回,在渡口又照例高声喊过渡,闻声出屋的翠翠(这是偶然,也可以爷爷先出来去照应过渡人,若此,就不一定会有后面的再次误会),从背影一看是二老,大吃一惊,像小兽物一样又转身跑向竹山(前面已说,翠翠已知二老心中只有她,心事重了,更害羞了,这是性格)。二老他们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恰好又看见了翠翠的背影(这是不幸的偶然),以为翠翠故意躲避。二老只好再喊过渡。爷爷则想,翠翠已经下去了,喊什么?再过一会又听喊过渡,爷爷心想:难道是二老(翠翠故意在使小性子)?这样一想,他倒怕搅恼了翠翠似的,不敢动身。再过一阵溪边又喊起来,这回听清果真是二老的声音,爷爷一边不无得意地想“生气了吧?吵嘴了吧?”一边赶忙跑向渡口。一见二老满脸不高兴,爷爷惊讶地说:“我以为——”,他本想把他的心理活动(以为翠翠正和他斗气,不敢出来打搅等等)说出来,但看见黄狗正从竹山跑来,知道翠翠没来这边,就即改口道:“我以为你们过渡了。”这显然是极不得体的“谎话”,过了渡,怎么还会再喊叫?爷爷越描越黑的解释,使二老的误解更深了,以为祖孙二人的想法有了变化。爷爷再搭讪,二老反应淡漠,二老完全不知祖孙俩的心思,爷爷一时也不懂如何再说清,眼睁睁看着他上岸离开,这真正是难以沟通,
瞬间的难以沟通。爷爷对翠翠的无比之爱,爷爷办事、说话的特点,不无笨拙的沟通交际能力(总称爷爷的性格)无疑把事情搞得更复杂,增大了沟通的难度。而这瞬间的未及时沟通却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的曲折、变故,甚至是“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的永远的遗憾。
以上仅是二老与翠翠的难以沟通,还有老船夫与顺顺之间的几次沟通失败,还有爷爷与翠翠的多次沟通不畅,这些都既有瞬间沟通本身不易的因素,又夹杂着各人性格的因素和偶然的因素使沟通越发困难。这一切的不凑巧,造成了“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或说“命运无常”的人生悲剧。
节选入课文的第3—6节里,偶然带来的不幸出现了,即第二年端午节,翠翠本要去见二老,二老不巧出远门了,二老未见也罢了,却又撞见(偶然)大老,大老动心了,麻烦开始了;难以沟通也出现了,即爷爷想知道翠翠的心思,但翠翠少女的害羞性格和爷爷不善洞察女孩子心思的“笨拙”性格,导致首次沟通失败,否则,后来大老派人来求婚,一口就可谢绝,哪来那么多弯弯曲曲的表态? (2)散文化倾向,就全篇而言,主要是两点:
第一,生活化。首先是《边城》看上去不是那种矛盾冲突很尖锐、很有戏剧化的故事;好像不是编故事,而像是实录生活本身,似如流水账般写去,给人记实散文般的感觉。一方面是记述着边城众生极其平凡、极其琐碎的故事,就像生活本身;另一方面又时时表现着边城人美丽的爱,美丽的祖孙情、兄弟情、乡谊情,伟大的互敬互让、豪侠助人、勇于救人、扶弱济困的种种善行,这也是生活本身。就像沈从文就《边城》说过的:“生活有些方面极其伟大,有些方面又极其平凡,性情有些方面极其美丽,有些方面又极其琐碎。”而原生态的湘西还有野蛮、血腥、土匪的一面,沈从文说他不写,这又是作者说的,他表现的是“一种人生形式”。这是加工过的“边城”,是小说,所以这只是散文化倾向,而不是原始实录的散文。其次,生活化还表现在这“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的悲剧是更常见的悲剧形态,是日常随处可见的悲剧;其所揭示的偶然、性格、难以沟通的悲剧原因,是更常见的一种生活状态。这就是令人感慨的生活本身。因而给我们朴实自然的散文感,而非离奇虚构的小说感。 第二,全篇大量的风俗画,时不时出现的风俗描写,给人好像是在写散文了。但它是实实在在的小说。其一,它仍是以曲折的爱情故事为其篇章主体的。其二,它的风俗画不是孤立的,为风俗而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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