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叙述与小叙述

退一步又何妨

（2011-05-01）

早报导读

● 谭蕾 五湖四海

新加坡温和的政治环境打造了理性、和平的选举文化，但人们的政治热情往往也在五年一次的大选过后曲终人散。忽略了家事，国事，天下事得事事关心， 时时关心的道理。 新加坡的政治文化远没有其他地方的五颜六

色，单单是政治人物的流泪已能上报章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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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成为坊间热议的话题。

很多让人诧异的事情其实不是因为我们知道得太多，而是我们了解得太少。说起这位部长，想起一段往事。2003年新加坡面临经济不景，代表职总的他曾经呼吁工薪阶层响应

政府提出削减公积金的建议，引起议论纷纷。当时仍在新闻界的我，曾在一个场合私下同他对此课题交换意见，至今仍记得，当谈到那主要是为了保证工人不被裁员、没有办法的办法时，他反应激烈，哽咽难言，神情一如他今日谈到赌场。

原来，我们都有在生命中扮演不同角色的时候，不是吗？而政治本身就是一种角色。对于那一些真心为了国人好，却要推行一些暂时不为大众接受而愿意承受委屈的人，上天总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另外一位曾经从政现已退位的朋友，最喜欢的歌曲之一就是《朋友别哭》，而且一唱起“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向前走，就不能够回头望……”时七情上面。离开政坛后，他开开心心地做“业余歌星”去了，常在朋友聚会上大展歌喉，一副找到自己的满足。

男儿有泪不轻弹，英雄流血不流泪，实在是不人道的坚强。接下来的各种大会和最终的选举结果，输赢之间大概都少不了让人想流泪的片刻。那么想哭就哭吧，只要各路英雄的眼泪发自内心，而非临场作秀。

“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漏夜赶科场”。人的快乐一般是建立在成就上的, 但大成就的后面往往是大痛苦和大付出，因为当我们开始要去成功地完成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需要忍耐和先完成许多不想做的事情。正如开餐厅一样，要买菜、配菜、准备调料、控制火候等等，最后才能端上很好的菜，而客人却只看到好菜上台，背后的付出和妥协统统被省略了。

是不是要做得最好，得要看你有多爱，并愿意牺牲多少去完成这件事情，一旦愿意全力以赴，恐怕就很难阻挡它的成功了。

看过一本书说，爱斯基摩人用来拉雪橇的犬队通常由九只犬来组成，跑在最前面的领头犬最辛苦也最危险，因为会遭遇很多风沙，但只有它才能看到最远最美丽的风景。

高处不胜寒, 考试总在90分的人，一旦下滑到80分，虽说还是第一，也会被人议论人气不在，要永远保持遥遥领先且高雅的姿态，还真不容易。然而，退一步又何妨？

很欣赏一位部长的从容， 他说，即使是大师也有可能会失去一局。那反过来说，即使是败将，也有可能下出相当出色的一两步棋。

还有最后一个星期的冲刺，民众大可为自己心仪的候选人加油鼓劲，摇旗呐喊。最终，我们还是需要一些那种能够直言、不计较、真心为国家好，愿意付出，有真材实料的政治人才。在选民水准越来越高的今天，怀才不遇这回事不多了, 会“不遇”大概还是因为才能有限。 新加坡温和的政治环境打造了理性、和平的选举文化，但人们的政治热情往往也在五年一次的大选过后曲终人散。忽略了家事, 国事，天下事得事事关心, 时时关心的道理。千万不要让一场大选，最终只轮得民众争讨自身便利的手段和看热闹的机会。

台湾知名学者龙应台认为对民主的客观诠释是，“民主是发表了任何意见不怕有人秋后算账；是不必效忠任何党，不必讨好任何人，也可以堂堂正正地过日子；民主并非只是选举投票，它是生活方式，是思维方式，是你每天呼吸的空气、举手投足的修养、个人回转的空间。”

不知大选过后的新加坡，是否能和她所描述的情景，距离更接近一些？

（作者从事金融投资行业）

大敘述与小叙述

（2011-05-04）

早报导读

● 黄心来

请容许我这早已过不惑之年，即将步入知天命的选民，为我那弱冠的孩儿及已经过世了的父亲，为民主选举写一篇属于我个人的大、小叙述。

作为第二代移民的我，身上几乎完全继承了父亲、母亲给予我非常传统的中华文化胎记。父亲的故乡是中国海南省琼海市的一个破

落农村，他走过了破败地主的幼童年，走过了年幼丧母之痛的童年，也走过了祖父因种种原因而离弃他下南洋的少年。残破的农村巧逢倭寇的侵略，父亲那悲泣的青年竟然是日军铁蹄底下的苦工。父亲腹部那一道二英寸左右的刺刀伤痕，是他们那一代国破家亡最有力的印记，这一痕深深地影响了父亲一生的思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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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时代的他，或许与国民党有过一定的接触。而这一接触也许是导致他毅然在二战后，循着祖父的足迹——投奔怒海辗转越南、印度尼西亚而星洲。也或许，在家乡的破落残旧、饥寒交迫及理想瞬间铺尘之下，被迫搁下了母亲哥哥及刚满月的二哥，远走南洋。 那是上世纪40年代后期的事了。

父亲第一个夜晚的落脚处，竟然是小坡菲立街一间很不起眼的三角形咖啡店，店主是父亲同乡叔辈的亲戚，父亲的这一夜是在五脚基打地铺的。往后的日子，父亲在不识英文与英语的情形下，进入了英殖民政府亚历山大军营厨房当起学徒，后转入五国联防总部。那一段日子，父亲也经历过动荡的工潮与学潮。父亲的同乡因参加过福特车厂事件被捕而入狱，或许父亲是在英殖民政府处工作，故得以去牢中探望他。隔年，父亲的同乡被遣返海南了。母亲是在经历了大跃进、人民公社、大鸣大放后来到星洲的，可是却落下了大哥和二哥固守着祖先留下那贫瘠的故土。双亲所经历过的这一段历史，他都向在竹脚医院出生的我及三哥叙述过，那是父亲那一代人大时代里的大叙述。

我和三哥是赶在马来西亚成立之前几年出世的，小时候我们进入柔佛探望亲戚时是不需要护照的。我们就住在义顺十一条石半树胶园里一间破旧的锌顶木板屋，那是租来的空间，或许这是导致我们一家人危机感特别重的原因。这一段童年的日子，我经历过了种族冲突的紧张，也目睹了五国联防英军每天派军车护送父亲上下班的岁月。那是我从此而后难以抹去的情景——英军手持着枪，一脸严肃，加上左邻右舍围起的有刺铁钩蓠芭之肃杀氛围。记得1986年我第一次和双亲踏上中国大陆及去海南时，目睹和接触了刚刚改革开放后的中国。这一接触，让我内心对政治产生了莫名的抗拒感，说不上是震撼，但也足以令我在这之前对“政治的快感”划下了句号；更让我从小在父亲的教诲下，对人生哲学观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最近几年来，随着母亲而常返她的故里，让我细细品味了时代大转折时，常是有迹可寻但又会水过无痕的道理。 历史不会重复，却会押韵

因为“历史不会重复，却会押韵”。没有历史感几近等同没有记忆的纵深，也难看到会有什么准确的未来，这是稍有人文修养者的共识。

人民行动党阿裕尼集选区候选人、外交部长杨荣文对东西方历史、文化的深刻认知，对当代中美两国的大博奕，有深刻的洞悉力。

现在，让我说说我眼中新加坡政治的大叙述和小叙述。

很多选民以为这次选举，尤其是集选区的选情，反对党会对执政的人民行动党主导底下的新加坡政治，产生范式转移（paradigm shift），或者是墨非定律（Murphy's law）的定式走向。

诚然，反对党工人党秘书长刘程强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教”，整个队伍有股“上善若水”之情。水性之人，应了“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的隐实力。职是之故，能延揽了执政的人民行动党口中的“漏网之鱼”陈硕茂。陈先生的履历与在中美两强之间的商场高端游刃有余，恰恰印证了工人党在刘程强的领导下，有一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又不显山露水却锐意进取的“隐实力”，或许是工人党质量蜕变的定海神针。还有，其他反对党事实上在这次的人选也有质量上的提升，对人民行动党整体而言，压力加大了。阿裕尼集选区的强强之战，及对新加坡人而言已几近圆了近半个世纪以来的梦 ，如此接近全民（指合格）一起投票、一起享受“政治快感”的诉求。

信息化科技，让选民对候选人的思维与背景等之传递如光般迅捷。互联网、面簿和推特等让同质理念的形成，在受众里如水般顺滑。80后更易于结合小众群体与大众群体预期之惰性，而预期是提供了墨非定律成形的温床。在冠冕堂皇的民主共识面前，选民会不由自主地陷入独立性缺失的陷阱中。人民在坊间或互联网上的耳濡目染，在广为传颂间就逐渐地产生了范式转移，自身的投票选择方向就易于漂移。 那么，什么才是我们面对的大叙述？

地缘政治、地缘经济、地缘文化等，目前皆在全球地缘上发生了一场影响深刻且巨大的转变。这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由金融海啸到货币战争、由茉莉花事件的北非中东，转入到俄罗斯口中的“新十字军战争”、苏伊士运河的裂变正在逐渐产生范氏转移、由美元中心到人民币的结算与本币贸易、由金砖五国到七国间、再到东北亚与南中国海广阔的海域上等等，上演的是实实在在的货币攻防战……美元霸权与人民币之争。这一切，绝对会影响我们未来的政治、经济、语文与文化的走向。这是一个大议题、大叙述，在此难以尽叙。

我们站在一场范式转移的全球变局之前，这让我们闹得沸沸扬扬的国内问题，如组屋翻新、屋价、输入型通胀等，立刻变得小得多的叙述。

事实的本质是，政治的快感与激情后的沉淀，会否让我们产生中庸的思考？多元党派的国会不太可能在这一次的选举中一蹴而就，但是它可能会对国人、尤其是80后产生深邃的心理影响。

作者是个人金融、商品期货交易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