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微笑》
我来自人海
文/包晓琳【“文学之新Ⅱ”热身赛文章选登】
包晓琳
女,27岁,内蒙古呼和浩特市,职业:文案策划
海选入围作品:
《孤狼》
自我介绍:
我不想说自己曾经有过多么伟大的梦想,只是在某一天,我身为一个心怀不甘的平凡人偷偷地在心里对未来做过一个期许,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能真正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更没有多少人能遇见通往它的那条路,我只是一直没有放弃罢了。
参赛宣言:
修辞立其诚。
从内蒙古开往北京的K90次夜车缓缓启动,这趟列车我已数不清自己曾经乘坐过多少次,甚至能清晰地忆起在列车快要进站时,铁道两旁那一排排低矮的红砖房,还有清晨的火车站中人们向着一个方向快速蠕动的身影。在那些为着一个可能连自己也不明确的目的奔忙的身影中,有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孩,显得跟周遭有些格格不入,她的脚步走得迟缓,不停地注视着身边擦肩而过的一张张疲惫、麻木的面孔,那个女孩,就是曾经的我。
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的很多角落,必定有跟我一样的人,他们如人世间一粒尘埃般地存在,出生在一个祖国版图上难觅踪迹的小城,上一所普通得不值一提的大学,找一份自己觉得还过得去的工作,立业,成家,直至老去。而我始终也相信在这些平凡人之中,还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灵魂深处必定也和我一样藏着一份不甘,以及会被世人嘲笑和奚落的所谓“梦想”。
记得有多少次,在同龄人谈论着×× 考上了公务员,×× 做生意赚了大钱的时候默默走开,在看到别人打牌闲逛日复一日地虚度年华的时候,只能摇摇头表示无奈,我明白那不是我想要的,我知道有些人在离开校园之后就选择给自
己的生活画上了无限循环的符号,甘愿过着单调的、周而复始的日子,却把这当做生活的常态心安理得地接受,但我总是觉得,那个人,不该是我。或许是小时候童话书看得多了,我常常会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天真的人,我总是轻易地去相信那些美好的事物,并且固执地认为只要自己相信就总有一天会和它不期而遇。我知道这在别人的眼里是很奇怪的想法,他们把这当成与年龄不符的幼稚,当成不切实际的傻气,可我就是这么一个偏执的人。还记得两年前那段灰色的日子,当我一次次在工作中感到孤立无援、筋疲力尽的时候,我开始发觉自己的日子过得毫无指望,眼前的未来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局,我似乎将永远走不出这个昏暗、逼仄的写字间,每天都要面对那些毫无生气的面孔,他们对工作不认真,对生活一样敷衍了事,我开始害怕自己的人生就要一直这么过下去,像周围的人一样。那个时候,我遇见了一本杂志,我看到上面活跃着一群有着共同梦想的年轻人,他们对于文学的热爱和坚持打动着我,自己长久以来对于文字的那种热情仿佛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我开始试着在工作之余写一些小东西出来,并且战战兢兢地发往一个固定的投稿邮箱。在一个别人看来并没有多大意义的下午,我却收到了自己的文章将要被发表的通知,谁都不知道那天下午我的心里有多么激动,我甚至在收到编辑通过终审的留言后偷偷地流下了眼泪。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写了一篇又一篇的文章,即使投稿失败了,杂志社的编辑也总是耐心地指出我文章中的缺陷以及还有哪些进步的空间。因为写文章的关系,我还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经常一起讨论文学,互通有无。渐渐地,我发现有一些很奇妙的东西从心底破了土,发了芽,开始长出一些绮丽的枝干来,那些枝干在不由自主地向着一个有光的方向靠近着,如同掉队的士兵听到了集结的号角,尽管那召唤听起来遥远,但就像心里有了指盼,我觉得自己不再孤独了。直到我接到了TN 组委会打来的晋级电话,曾经有过的那些向往仿佛一夜之间离我越来越近了。我不想说自己曾经有过多么伟大的梦想,只是在某一天,我身为一个心怀不甘的平凡人偷偷地在心里对未来作过一个期许,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能真正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更没有多少人能遇见通往它的那条道路,我只是一直没有放弃罢了。从人海中走来,但我庆幸没有被生活所吞没。夜深了,从内蒙古开往北京的K90 次列车依旧有节奏地前行着,我知道当明天一早的晨光照在大地上,闯入我视线的还会是那排低矮的红砖房,但在我的心里,却倒映着一片不一样的风景。
。
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孤狼。
【舅、哥、朝鲁】
我出生的地方四季分明得有点过分。夏天风和日丽、绿草依依,冬天暴雪狂风、一片荒芜,春天和秋天短暂得可怜,几乎等不及我描述它们的特征,就一闪而过,像是夏天和冬天商量好了排挤它们似的。
其实这里的冬天跟夏天比起来还要更漫长一些,冬天的长度和气候的恶劣程度仿佛成了我们这个地方的标志,任谁提起,都会说那个地方除了夏天以外,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风沙大也是这个地方的一大特征,当沙尘暴来袭的时候,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即使是这样,次日,屋子里还会荡一层薄薄的尘土,严重时甚至还能闻到一股土的腥味,有人说,“这里很少刮风,一年只刮两次,一次
刮半年”。当然这是一种戏谑的说法,可从这种玩笑中我却听出了一丝悲凉。
我就出生在这个小城荒芜的冬天,那年冬天出奇的冷,还下了罕见的大雪,寒风像尖刀一样销蚀着人们身上仅存的那点暖意,小孩子都躲在家里,只有大人才会在全副武装之后外出做工。小城的周围围绕着广袤的草原,那一年,漫天的风雪蒙住了牛羊的双眼,有好多牧户出门去寻找那些走失了的家畜,却因为暴风雪迷失了方向冻死在路上,据说他们死去的时候,身上一丝不挂,衣服脱在很远的地方,身体红得发紫。听老人们说,这些人在极度寒冷的时候就会奔跑起来,一直跑到感觉周身滚烫,就开始脱去身上的衣衫,一边脱一边跑,直到累得失去力气睡倒在荒野里,然后就被妖怪一样的白色风雪卷走了灵魂,只剩下成为空壳的身躯。我知道那种风,大人们都叫它“白毛风”,肆虐的大风卷着苍白的飞雪如同老天爷挥舞着凌厉的尖刀,注定所有的生灵都要被他斩成碎片。
长辈们常说“生男孩像舅舅,生女孩像姑姑”。我妈说我长得特别像我舅,但这话几乎无从考证,因为我从没见过我舅,在我出生那一年的冬天,我舅就去世了,根本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即将出生的小外甥。
妈一直没有向我透露舅死去的真正原因,只是含混地说他死在外面,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等我长到足够懂事的年纪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他是冻死在外面的,不知因为什么事喝多了酒醉倒在街上,睡了一夜之后,堂堂七尺男儿身便没了一点温度,僵硬得像一具塑像。他们说舅是个十足的酒鬼,整天浑浑噩噩只知道混日子,酗酒已成了家常便饭,所以活该冻死。因为这事儿我还跟那个嘴贱的小子打了一架,我扯破了他的衣服,而他撕破了我的脸。回家后我因为打架继续挨我爸的打,挨完打我偷偷地告诉妈,他们说舅舅的坏话,妈摸了摸我的脸,问我“疼吗?”然后她一个人躲去里屋悄悄地抹着眼泪。
我不知道舅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那些走失的牧民一样赤身裸体,我只知道有一次我在上学路上经过人群的时候,那里也躺着一个同样喝醉酒冻死的人,他穿戴得整整齐齐仰面朝上躺在雪地里,脸上竟然还带着笑,那个笑容显得特别满足,我的脑子里不知为什么就突然冒出了“醉生梦死”这个成语,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在笑,究竟是那晚喝的酒太香还是他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我跨在车座上脚支着地呆看了许久,直到哥叫我“走吧”我才回过神来,待我紧蹬几下车子追上去的时候,他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表情看着我说,“这没什么稀罕的,咱们这鬼地方喝了酒冻死的人多着呢!”我当时惊讶地看着他,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他脸上的表情僵硬得就像马路上被压瓷了的雪。
妈生了哥和我两个孩子,我知道我的降生最应该感谢的是国家计生委对少数民族的优待政策。这在我们这个地区十分常见,只要父母一方是蒙古族,便可以生两个孩子,少数民族的孩子在上学的时候还会享受一些优待,特别是考学的时候还可以加点分数。但我小时候不太明白,为什么朝鲁的父母亲都是汉族,他却是个蒙古族,居然还起了一个蒙古名字——朝鲁,好像比我还要名正言顺。我竟然带着这样的疑问跟他们一家三口中唯一的一个蒙古族一起混过了小学、初中直到高中,在高考的前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朝鲁的父母当初是做了多么明智的决定,如果没有附加的那10分,朝鲁根本别想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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