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课

黄金水果

一年四季的水果中，我最倾心柑橘。首先，因为它四季常有---即使不符合实际情况，至少在蔬果店里是这样。到了一个时节，几块巧克力加上一小片腌过的生姜都能称得上是甜品、两粒李子干拼上一片大黄都能算得上水果什锦，这时候柑橘，酸也好甜也罢，就成了高尚的大救星；再到另一个时节，车厘子、草莓、覆盆子和醋栗都在餐桌上横行霸道，这时候的柑橘甜蜜无比，更坚守住了自己的地位。不论是面包黄油，还是牛羊肉，亦或是鸡蛋培根，都不像柑橘那样必不可少。

很庆幸的是这种最常见的水果也是最好的。柑橘的优点我说都说不完。它有益于健康，能治感冒，吃了还有好气色。它还很干净，拿它上餐桌，接触的是外面的表皮，或说是它的外衣，吃完便留在餐厅了。它圆圆的，刚好给孩子们当板球玩。它的种子可以拿来弹向你的敌人，一小片柑橘皮就够滑到一个老头儿了。

但要没了柑橘甜美的味道，这些优点也算不上什么了。我都不敢轻易谈这事儿，我可是完全倾倒在它的甜味中。我对每一场婚礼都怀恨在心，谁让婚礼都要消耗一大批的香橙花呢，那么多柑橘就那样夭折在胚芽中了。但世界终究还是需要人类繁衍生息啊。

柑橘以下我最推崇车厘子，这是一种很适合相伴左右的水果。可以边阅读或边聊天边吃，一颗接一颗地吃，虽然不用费心，但还是得注意别吞了核儿。吐核儿虽然费点事儿，却让车厘子吃起来更甜，因为付出了辛苦。捏着茎吃刚好免得弄脏手，还能拿着玩儿。最后，透过车厘子，人们可以洞察生活的奥秘：什么时候和谁结婚，对方是爱你还是图你的财产。（这里我得提一句，我认识一个女孩儿能用舌头把车厘子梗打一个结。这可并非易事，不知道算不算是车厘子的优点之一呢。）

吃草莓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在草莓田里吃完整的草莓，另一种是吃盘子里捣碎的草莓。按第一种我们得在大太阳下弯着腰，烈日对头发伤害可不小。而按第二种的话，我们只要在家里穿着睡衣就能享受，完全不受打扰。所以我认为对草莓的评价普遍过高。但我不得不承认，苹果汁里悬粒草莓无疑增添了一抹亮色，简直能弥补午餐本身不够可口这事儿。 覆盆子是中被误解的好水果。要是覆盆子单个儿算，无疑是最好的水果。但很少能找到单独的覆盆子。并不是说它要附着红加仑长，而是说很多无声的小生物都长在它上面。这充分体现了低等生物的天性。要想吃覆盆子，得用手择了，抖干净了才能吃。

雇佣园丁时，首先得和他就桃子的处理方式达成共识。最好的和解方式就是随他怎么弄胡萝卜、黑加仑和大黄，再放手让他处理千里光和胡桃树，这样你就可以坚持想什么时候摘、怎么摘桃子都由着自个儿来作为交换了。如果他足够通情达理，会同意的。如果安排得当，你又恰好有一把银刃小折刀的话，在室外就可以把桃子皮剥了。这样桃子在水果界的地位就上去了。只可惜这种完美情况很少见。

醋栗要是对着脸一头爆掉会让人窒息；西瓜---正如黑人小孩发现的---吃完会让你的耳朵黏糊糊的；黑加仑剥了皮再去了籽看起来很恶心；黑莓有覆盆子的所有缺点却不具其优点；李子好像永远都不熟。但所有这些水果当季的时候都很不错。这些缺点不过像陌生人身上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泛泛之交的话完全可以忍受，但却没法长期相处。

但我们却与柑橘相伴一年又一年，这说明它真的很棒。事实上，柑橘诚实的良好品质吸引着我们所有人。如果它要坏掉了---我们中最高尚的人还有坏的时候呢---它从外面开始坏，而不是先坏里面。多少梨子外面娇艳无比，核周却已经坏掉了。多少苹果外表无害，却藏着一只蠕虫在里面。但柑橘从不会隐匿自己的缺陷。从它外面就能看到里面。要是够快，在伙计把坏柑橘丢入袋子之前你就能制止他了。

论美（节选） 司各特·罗素·桑德斯

我认识的 （包括伊娃和鲁思认识的） 和书中读到的科学家们都认为，只要去探寻自然法则，不用多久，必有与美邂逅的一天。“那种美，” 用我一位朋友的话来说，“不知能否与夕阳晚照媲美，但感受绝对是一样的。”我的这位物理学家朋友，为破解星体内部之谜耗去了大半辈子的光阴。回想初次顿悟量子力学狄拉克方程式或爱因斯坦相对论所带给他的那份狂喜，他会说：“真是太美了！一看就知道那必是真理，或至少接近真理。”当问及何谓理论之美，答曰：“简洁、对称、典雅、力量。”

大自然为何与我们所见之“美的理论”这般吻合？个中道理尚不得而知。然而，如爱因斯坦所言，宇宙之妙就在于其最不可知者其实可知。试想，在一颗丁点儿大的星球上，一群生命不长的两足动物竟能测定光速、解构原子、计算黑洞引力，是何等的不可思议！诚然，知晓世间万物尚远非人力所能及，但自然界的活动规律，的确被人类弄清了许多。一代又一代，人类推导出的各种公式定理，几经验证，竟发现与自然界惊人的一致；建筑师在薄纸上绘制出的建筑蓝图，建成后竟能经地震而屹立不倒；人类将卫星送入空间轨道，便可在地球各大洲传递信息；我用来打字的这台电脑，同样是人类千百次探索与认知物质世界的结晶，眼前跳现于荧屏上的一个个字母就是最好的例证；而我的双眼透过镜片凝视荧屏，这镜片又是遵循艾萨克·牛顿当年阐释的光学原理研制而成。

牛顿认为，认知宇宙结构模式，乃探索上帝造物之谜。而当今之科学家们，早已将造物主一说抛至脑后，视其为虚妄假说，或至少认为它无从验证。他们虽认同牛顿的观点，认为宇宙万物无处不由一套连贯严整的法则来主宰，但作为科学家，却又讲不出这些特定法则是如何统领天地万物的。从事科学研究可不信上帝立法之说，但绝不可不信其法则的存在。 青少年时，我曾攀登过数学之峰。然而，行至半山，距爱因斯坦和狄拉克理论之巅尚遥不可及之地，便已步履蹒跚，胸闷气短，气喘吁吁而颓然止步了。如今，手头虽无计算器，我也能加、减、乘、除（甚至做多位数长除法），必要时还会做代数、几何和三角一类的运算。但就数字符号而言，就已穷尽我毕生所学了。至今我仍记得，一瞥之下，那些数学图式恰如漫天繁星闪烁，曾是那般美丽而耀眼。

直到用语言描绘美，我才深感语言的贫乏与无奈。语言固然能创自身之美，却无法言传人们在世间感悟的那番美的意境，这恰如照片不能捕捉飞鹰掠天的惊人迅疾与超新星爆耀的慑人人威力一样，伊娃的新婚像册，也不过是整个婚礼淡淡的一瞥。照片也好，文字也罢，要表达那种动人心魄、稍纵即逝的辉煌之美，充其量不过是“比划”一下而己！因而，我只好在这儿跟着“比画”下去了。

托马斯·默顿曾感言：“天地万物欲使我们想到天堂。”上天造物，生生不息，犹如连番上演的舞台剧，美亦展示得无拘无束、无穷无尽。若要从最显见的物类中获得更多美的感悟，则须经专门训练。即使在宇宙大爆炸的一百五十亿年后，其反射仍以背景辐射的形式，略略徘徊于绝对零度之上。正因为此，人们对美的体验，实则是对宇宙间无处不在的秩序与力量的回应。测量背景辐射，要有精巧的仪器；体验美，则需机敏的智能与敏锐的五官了。 凡眼见于俏脸、鲜花，无人不觉赏心悦目。然而，要参透数学、物理或棋弈之美，欣赏树之有形、鸟之翼趣，乃至对长笛奏出的悠悠颤音心领神会，则必经专门训练方可体味。在人类大部历史上，这种训练就是学会如何观察，历来由长者教之于幼者。通过观察，人类学会鉴赏天地万化之模式，从量子力学到百纳被无所不包。此痴情所至，亦使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占

尽先机，能辨万化之象，有助于先人们择偶、觅食，逃避猛兽。按理，同一进化优势本应造福世间一切物种，然惟独人类能谱出交响曲、制作填字游戏、创造石雕艺术、标示时空天体。 那么，是人类为获敏锐的感知而一味将其动物的本能需求推向了乖戾之极致，还是人脑构造与宇宙天体碰巧契合呢？

后一说法令我信服。我相信，美之契合甚于生物进化，更甚于文化习俗，它流经我们身边，贯通我们心灵，其内涵之丰富、形态之多样，大大超越了人类起码的进化需求。当然，这并非说美与生存无关，恰恰相反，它们之间可谓息息相通。美用人类生命之源滋养人类，使我们想起了经由花茎与人的双手产生的创造力。美恢复了人类对大自然慷慨富有的信念，唤起了渺小人类与浩瀚宇宙心灵间的亲缘感应。美使我们深信，如此妙绝天成的人类，原本就是为这煌煌星球、泱泱宇宙应运而生的。从这一天缘巧合中，我悟出那种深长的蕴意与博大的希望。一个流芳溢美的大千世界，兴许真要我们对它处处留意并做出回应，需要我们用敏锐的双眼、充沛的情感、博大的心怀，去勾通人类与大自然的交流和循环，使之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文学的知识性与文学的力量(译文）

我们用文学指的是什么？一般地不经思考的人认为包括印在书里的一切。勿需逻辑去驳倒那定义，最不善去思考的人也很容易会明白从文学观点上讲，基本要素之一是与广泛而普遍的人类情趣的某种关系。所以适用于地方性的，专业性的或者仅是个人兴趣的，尽管以书的形式呈现出来，也不属于文学范畴。从范围来讲，文学定义容易被局限，同样也容易被延伸。因为不仅多数在书中占一位置的并不是文学。相反多数真正的文学从来没有达到在书中有一位置。基督教每周布道，众多讲道坛文学广泛作用于信众头脑--警告、培养、更新、抚慰、警醒--也没有在千分之十的范围内获得图书馆式的礼拜堂。戏剧又作为一种文学作用于公众头脑，比如莎士比亚剧本的精典，雅典全盛时期所有主流的雅典戏剧，它们在被作为阅读的东西出版之前一段时间通过观众传播并见证了它们的存在，并且远比复印、打印昂贵的时代作为书被出版影响要大得多。

然而书籍不推崇与文学思想共同扩展、相互转换的观点。因为多数文学，情景的，辩论的，教导式的（如演说家，公众雄辩家讲的）从来不会进到书里，并且多数进入书中的可能与非文学联系在一起。但是适用于普通模糊文学观点的，更重要的正确说法是要找到没有比它实现比较显明的两种功能的区别更好的定义了，整体上我们称那规模庞大的社会机构的文学里，可以分成两个独立的办公室，它们可以混合并且本质上适合相互排斥。第一就是文学的知识性；第二是文学的力量。第一个功能是教育；第二个功能是推动；第一个是方向舵，第二个是桨或是帆。第一个讲的仅仅是不着边际的理解；第二个最终讲比较高层面的理解或原因，但是经常通过诱导快乐与同情之心。

遥远讲很久以前，它通向位于里根伯爵称作公正见解的东西，但是近来，它要并且必须操纵那笼罩在雾和人类情感、欲望、愉快情绪闪光的虹里的非公正的观点，否则它不再是文学的力量。人们在把它作为一种手段或者给予信息的书籍附属目的的时候，发现文学较高功能是一矛盾体，所以人们极少反映它们，但这仅仅是感觉上的一矛盾，感官使它诚实地成了矛盾的，无论何时我们用普通语言谈起查询信息，或者获取知识，我们联系绝对神奇的东西理解这些词。但它是绝对庄严的事实，在人类情趣方面占据非常高的位置，对于思想最平凡的一面，它从来不是绝对神秘的。它永远以胚种的形式或者潜规律地存在最低处也存在最高处，需要去培养，但从不要被种植，能够被移植是处于较低规模事实直接标准。除此以外，除了事实，有较罕见的东西也就是力量或者对事实深度影响是什么呢？比如，对社会，孩子们的？由于同情，由于温柔，由于各种欲望的特殊形式，把它们与无助、无知及孩子们的单纯联系在一起，不但原始的感情得到巩固，并且不断地被更新；而且在神眼里最可贵的品质—比如脆弱诉诸于宽容，无知象征着崇高，单纯完全不同于世俗—被永远地保存在记忆里，它们的形象不断地更新，相同本质的目的由较高文学回答了，就是说，文学的力量。从《伊甸园》学了什么？什么也没有；从烹饪书里，学到了什么？新的东西，以前不知道的，在每一段。但是你会因此而把可怜的烹饪书放到神诗较高的评估的水平吗？你欠米顿的不是知识，它成百万独立枝节依旧仅仅是在同一地球水平上前进了成百万步。你欠的是力量—那是你自身感情不定潜能的应用与扩展，每一次跳动和每一次注入就是提升，如登着雅各的梯子从地面到高于地面的神奇高度的一步上升。所有知识的步伐，从第一步到最后一步只带你在同一水平上前进，但永远不能举你超过你原始的基本水平：因此力量的第一步就是一飞越，是奔向地球被忘记的其它元素的上升运动。

审美的体验

为了饱览壮丽的花岗岩山峰半穹顶的全景，我登上了加州约塞米蒂谷的高地。穿过树林，走近山沿，心中充满美的期盼。远远望见一处小屋的废墟，走到近前，只见山谷这边的烟囱与横穿山谷的陡峭山崖恰好连成一线。我停下脚步，奇观出现了：两道石壁遥相呼应，一边人工打造，一边浑然天成。人造景观这边仍供观光游览，我此时就身临其境。透过小屋的废墟，我看到了著名的景观。我怀着对美的期盼而来，不经意问却发现了美的另一番天地。 这次旅程中我一直在捕捉一种美感。我知道会如愿以偿，因为我事先看过一些有关风景明信片，循着山路示意图一路找来。这样的寻找费时费力，投入颇大。我此行的目的既不是出于对科学的动机来研究岩石的结构，也不是出于娱乐消遣的考虑在清新的空气中舒展肢体——尽管这次跋涉加深了我对美的体验，而且是这番体验的不可或缺的环节。我来这主要是为了览胜，因此见到半穹顶自然欣喜不已。有什么样的期盼就有什么样的结果。我有备而来，心无旁骛，一心期盼着美景，不受任何实际或假设因素的干扰。真的，在攀登过程中，我周围的一切都为寻美营造了氛围。我登上了国家公园的天然山地，循着山道前来观赏闻名遐迩的大自然鬼斧神工。攀登中的每一步不仅使我距目标越来越近，也使我感受到海拔越来越高。不出所料，穿行在茂密的树林中，登上大峡谷寸草不生的花岗岩巨石，两种不同境界给人以强烈的反差。

我精神抖擞，感官敏锐。我真切地感受到周围的一切，急于体验这一切，渴望在最充分的感官体验中得到最大满足。因此我不但目光敏锐，听觉和嗅觉也十分灵敏——我敞开心扉，尽情地体验着美的滋味。沿途所见所闻，哪怕是一点小小的愉悦，鸟雀鸣唱、树影婆娑、云卷云舒，都着实让我动情。置身于这样一个处处蕴含着美的王国，我随时准备接纳任何不期而至的景色。这样一种心态更促生了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致，一种心旷神怡的回归自然之情在我心中油然而生。这样一种心情最适于欣赏自然美景不过了。

接着，出乎意料的景观出现了。我怎么也不曾想到，在抵达天然高地时竟然会出现一处人工建筑。在通常情况下，我要是徒步参观某处自然景点，一定会绕开这类建筑。回想起来，在山路尽头有一座服务性建筑也全在情理之中。这小屋也许曾为游客提供过方便，起过导游讲解作用。可我来到高地时，小屋不见了。虽有断垣残壁，房屋却荡然无存。而正是这片废墟使我体验到此行览胜的真正含义。如果我当时兴致索然地一路跋涉，比如像在火车站那样的地方消磨时光，周围的事物一点也不引人注意，那么我很可能会错过烟囱，只当它是沿途路过的又一棵树罢了。而现在，我的感悟力增强了，烟囱作为一道景观融入了审美体验的始终。一切取决于心态。如果一个天外美学家看到我这模样，可能会认为，它观察到的路上这个怪人准是个充满审美细胞的动物，其审美感官正处于极度警觉的状态。他已完全沉浸在审美体验所带来的愉悦之中。他朝着既定的目标行进，同时又不放过闯入视野的任何景致。奇观乍现，立即映入眼帘，他便从中发掘出最大的审美价值。此人正在经历一次美的历险。有国家公园这般天地，随处可见自然奇现，心境舒畅的游人必定会获得心满意足的发现。 这次审美体验的发现是什么?我所目睹的景致或许可以说明美的外在特征：悬崖峭壁，造型奇特，给人以强烈的空间感，两道石壁形状迥异，广袤交错，凌空矗立。此外，还有透视效果带来的愉悦：虽然与半穹顶相比石烟囱显得非常渺小，但我从山道这边靠近，看上去无论在视觉上还是空间上其气势都一点儿不亚于半穹顶。人类的复杂意图受到了辛辣的讽刺。从这一视点看过去，那烟囱是人的价值置于大山上的一道永久性标记。人类在那里垒石筑屋，以观苍石。这样看来，我来对了地方，我找到了归宿。不过人类对自然的占据被消除掉了，我们的存在与石头融为一体。大自然索回了自己的要素，半穹顶主宰着石头的世界。我感受到两种不同景致的交替，仿佛听见烟囱在和大山对话。我站在小屋废墟上，也置身于和谐统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