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族民间文学的泛神主义元素
谢以科
[摘要] 一直以来,在侗族地区流传的民间故事很多,反映各种社会现象的题材都有。但从侗族百姓的口头或者整理的文字资料上可以分析出,侗族民间文学具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神性寄托的叙事方法。侗族民间文学的神性寄托叙事方法使得民间流传的故事在回避宏大叙事的同时,也超越一般性民间文学的朴实描写。适度的神性表现形式没有使侗族民间文学脱离百姓生活,因此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话故事。这是种超自然但根基与百姓生活的特有艺术表现力,文学作品中的神性寄托对人性善化起到感化和教育的积极作用。 [关键词] 民间文学 侗族民间文学 神性 泛神主义
侗族主要居住在湘、黔、桂毗邻地区。勤劳勇敢的侗族人民在这充满苦难和传奇色彩的自然环境中休养生息,繁衍发展。独特的地理自然环境和人文历史发展形成的文化积淀,孕育侗民族丰富又极具特质的民间文学艺术。
一、民间文学的概念及特征
民间文学是广大人民长期社会生活的产物。但民间文学作为一个学术名词﹐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才出现和流行,它指的是广大劳动人民的语言艺术──人民的口头创作。这种文学包括散文的神话﹑民间传说﹑民间故事,韵文的歌谣﹑长篇叙事诗以及小戏﹑说唱文学﹑谚语和谜语等体裁的民间作品。
传统民间文学总体特征主要体现有:口头性、集体性、变异性、传承性、人民性、艺术性和多样性。因为侗族民间文学的发展史是跟随着整个中华民族发展史的演变而不断进程。在统一的大社会背景下,这些普遍性特征也体现在侗族民间文学的基本特征上,但侗族民间文学中的泛神主义元素却具有独特的艺术表现力。
最早提出并使用“泛神论”一词的是17世纪英国哲学家J.托兰德。该理论认为整个宇宙本身具有神性,万物存在于神内,神是万物的内因。这个神不同于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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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教信奉的人格神,也不同于自然神论者所主张的第一因的神,它没有类似人的属性,不是凌驾于世界之上,而是存在于世界之内。欧洲哲学史上的泛神论大体上可归结为两类:一类是具有自然主义倾向的泛神论,它把神融化于自然之中;另一类是具有宗教神秘主义倾向的泛神论,它把自然消解于神中。侗族民间文学作品中的泛神主义属于前者类型,即将自然神的宗教观与自然哲学观结合,并融入整个侗族民间文学作品的思想深处。
二、侗族民间文学概况
中国侗族的文学,包括该民族的民间文学和作家文学两个组成部分。在侗族民间文学中,\嘎\(歌谣)、\垒\(原始宗教祭词)和\暖\(神话传说)是出现比较早的部分。关于人类起源的神话,例如《洪水滔天》、《开天辟地》,在侗族中间有广泛的流传。而长篇史诗《祖公之歌》(包括上篇《祖公上河》与下篇《祖公落寨》),则是追溯本民族祖先来历的叙事大歌。英雄史诗《萨岁之歌》歌颂了一位侗族古代的女英雄,也表现出浪漫主义的神话色彩。侗族传说,影响较大的作品有《杨太公救飞山》、《杨天应收云雾》、《吴勉的传说》等人物传说以及《双龙斗凤》、《鼓楼的来历》等风物传说。而民间故事在侗族中也是题材广泛和内容丰富,表现爱情生活、机智人物、歌师艺人、农民起义等情节的作品大量流传。
侗族民间文学中的某些优秀作品,还存在同一题材多种体裁的情况,例如《珠郎娘美》,有故事形式,也有叙事歌形式以及侗戏形式等。不同地区的侗族人民以自己独特的生活习惯和艺术表达方式传承经典的侗族民间文学艺术,并使得其得以发展和丰富。
古代侗族先民不仅遭到严重的山洪和大旱的危害,而且也曾遭受过洪水的肆虐。但自古以来信仰自然神的侗族百姓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神的力量,他们相信神能够改变悲剧,所以在民间流传的口头文学往往脱离不了神性寄托的元素,也正是这种元素的融入使得侗族民间文学千百年来得以传承和发展。
民间文学口头传诵的作品《洪水滔天》就作了生动而详尽的描述。据说,松恩松桑开亲后生下丈良、丈美、神仙雷婆等兄妹12个。后来因兄妹纷争引起雷婆不满,最后她借助神的力量引来洪水。洪水把整个大地淹没后,除了丈良和丈美兄妹因藏在一个巨大的葫芦里才躲过了这次浩劫,地球上其他一切有生命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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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全部被淹没。洪水退去后,兄妹两人不忍看到一个孤独的世界,最后也兄妹开亲,重新繁衍子孙。《洪水滔天》的题材,反映了古代侗族居住的地方曾经受过特大洪水的肆虐,其惨景目不忍睹。这实际上便是侗族先民在同恶劣的大自然搏斗,这种精神支柱正是神性寄托的必然结果。
《兄弟分家》是侗族民间文学的经典代表作之一。故事讲的是在侗族地区有两兄弟,父母双亡后,大哥为了抢占家里微不足道的家产,三番五次地陷害自己的弟弟,想一个人独占所有的家当。但每一次陷害都意外地被化解,小弟不但没有受到伤害,还得到了神奇力量的帮助。故事最后,狠毒的大哥自食其果,善良的小弟天助其人。支撑整个故事精髓的不是封建迷信,而是侗族人们信仰的自然哲学观,即超自然力量的存在性。故事情节曲折、惊险,充满神性力量,也不乏诙谐幽默。其趣味性和启迪性得以广为流传。
诸如此类,侗族民间文学作品题材丰富,内容庞大,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侗族民间文学代表作,特别是口头文学作品已经随时间的变化而被遗忘,甚至消失。
从文学的角度上分析,侗族无形的精神文化遗产应该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并采取有效的保护措施。
三、侗族民间文学发展以及特征
(一)侗族民间文学
真正意义上的侗族民间文学远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前就已经盛行于世。因此,新文化运动并不是侗族民间文学的发展起点和学术界线。侗族民间文学是伴随着侗族历史的发展而不断成熟,并在百姓面对的自然生活环境和社会生活习惯地演变中逐渐形成并流传下来。与其他民族和地区的民间文学比较分析,它在具有民间文学共性的同时,也体现出独特性艺术表现形式。
侗族民间文学,题材广泛,形式多样,情节曲折,引人入胜,表现手法富于浪漫性和神性,体现了侗族人民丰富的想象力和追求光明、战胜邪恶的愿望。
侗族民间文学产量高,传播面广,富于哲理,耐人寻味。经典代表作:有侗族创世故事《开天辟地》、《侗族祖先哪里来》;有苦难故事《洪水滔天》;有爱情故事《珠郎娘姆》、《姜良姜妹》、《刘金刘妹》;有英雄故事《救太阳》、《救月亮》和《捉雷公》;也有尊老爱幼的《兄弟分家》等流传最广。从众多经典的侗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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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文学作品中可以总结出,侗族民间文学与传统意义上民间文学的不同特征在于泛神主义完美地融合了侗族民间文学作品的思想精髓。
(二)侗族民间文学的特征
1、泛神主义色彩浓厚。侗族百姓信仰多神,崇拜自然物,古树、巨石、水井、桥梁等均属崇拜对象。并以女姓神“萨”(创立村寨的始祖母)为至高无上之神,每个村寨都建立“萨岁庙”。每家每户内供奉祖先的神龛,为最神圣之处。
长期以来,侗族人民在历史的发展和现实生活中面临诸多苦难和灾害,在无法抗拒大自然的灾难以及社会阶级斗争带来的伤害时,百姓们将美好的意识形态附加在传统的民间口头文学上,从而最大程度上平衡内心的创伤。因此,长期积累的艺术表现形式成了侗族民间文学的支撑点。
2、民族性格的塑造性。侗族人的性格是坚强和随和的。在整个历史进程中,战胜自然灾害和社会苦难的勇气和信念在大量的民间文学中得到充分流露。可以说,每一个侗族民间文学作品都可以归纳为侗族发展的史册。从某种程度上讲,侗族的民族性格已经被赋予神性,正是这种神性的爆发使得侗族民间文学作品无法脱离一个艺术陷阱,即泛神主义。
3、终极的喜剧性结尾。当个人的现实生活实现不了期待中的愿望时,他的终极理想就是把这个美好的愿望转嫁到本身以外的其他载体。当诸多的其他载体也无法完成这样一个使命后,最后这个载体往往就是一个故事,只有在故事里人们才得以实现这个美好的心愿,也可以说是人性心理快感的突破。侗族地区流传的诸多民间文学作品中,将个人心愿或者说是一个民族的心愿转嫁到文学上得以实现的案例随处可查。也正因为这种独特的喜剧性结尾方式的心理调节作用,侗族民间文学的生命里才得以延续和发展。支撑这种艺术表达方式的不是文学作品本身的文字框架,而是隐藏在作品思想表达层次上神性力量的结果。这也正好符合侗族人民的社会心理特征。
4、善恶分明的辩证法。从侗族经典的民间文学代表作品中不难分析,每一个传诵的故事都折射出当地居民的朴素自然观和哲学观。“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的朴素理论深入人心。在进行侗族民间文学创作或者口头传诵的时候,以公正合理的神性为判断标准,爱憎分明的人生态度和民族性格完全融入侗族的民间文学作品深处,这也正是侗族民间文学创作的思想根源和得以百年流传的精神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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