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革命的理论总结

哲学革命的理论总结

——《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导读

恩格斯是怎么解读他和马克思共同创立的新世界观的，新世界观的基本内容、基本精神。恩格斯的解读对我们理解哲学有什么样的启发，以及在当代学术背景之下我们在阅读恩格斯的著作的时候应该注意什么问题。康德说过一句话，我们只有先搞清楚人的认识能力才能知道我们能够认识什么不能够认识什么，我们的知识范围有多大。黑格尔在这个命题的基础之上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只有在认识的过程中才能够理解人类的认识能力，才能够知道我们能否认识真理，怎样认识真理以及认识真理的途径。套用以上两人的话我们总结出，只有在阅读经典的过程中，才能明白为什么需要阅读经典，怎样才能读懂经典，也才能提高我们的阅读能力、反省能力和判断能力，也就是提升我们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这门课程主要是通过对这本书的讨论，从马克思、恩格斯对哲学本性及其功能的新的理解入手进而分析马克思、恩格斯哲学在思想进程中的历史地位，领悟他们哲学精神的当代解释力。

第一讲 新世界观的萌发

恩格斯如何来分析、讲述他撰写这本著作的原因。

一、本书的生成史

背景有助于了解书的基本精神、针对的问题、解决的问题，进一步了解对问题解决的深度和广度。对这本书可以从两个不同角度来理解它的生成史。

一、从时间的角度讲，这本著作是思想论战的产物：1886年，恩格斯撰写了《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读点哲学的终结》，发表于《新时代》杂志第4、5期上，并于1888年作进一步修改，撰写了序言，以单行本的形式出版。动因是为了批评当时学术界和欧洲工人运动内部所存在的一些错误思想，阐明马克思的思想。

自马克思提出新世界观之后，对其批判就一直没有停止过。直到马克思后来参与、组织、领导欧洲工人运动的过程中，这种反对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在德国工人阶级内部分成了两派，一派赞同，一派反对（爱森纳赫派和拉萨尔派的争论）给德国工人运动带来的非常大的危害，以致导致德国工人运动将要处于分裂。德国工人运动的领导者为推进德国工人运动的团结，多次与工人进行协商以致最后召开会议来进行讨论，向拉萨尔派做了一些妥协（妥协表现在一次会议上通过的《哥达纲领》）。领导者将《哥达纲领》副本寄给了马克思，马克思看后非常不满意，他认为在这个纲领中有很多的看法和结论是违背科学的、不利于工人运动发展的。因此马克思专门写了一本书《哥达纲领批判》，在这本书中对纲领中存在的问题提出了尖锐的批判，但为照顾工人运动的团结，马克思没有将这本书公开发表。德国工人运动内部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息。后来的杜林，直接批评马克思思想，对马克思的思想在德国工人运动中造成了更大的破坏。在此背景下，德国社会民主工党的领导人和它的机关刊物《新时代》杂志的主编给恩格斯写信，希望恩格斯能够写一篇文章来谈一谈马克思思想的真谛以便纠正人们对马克思的误解。恩格斯在此情况下写的这篇文章。1888年所出单行本将马克思写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加入，从而结集出版。恩格斯这这本书的主要目的是批评当时国际工人运动内部以及欧洲社会上大学里的教授们对马克思思想的歪曲和误解。所以我们把它叫做思想论战的产物。

二、从逻辑的角度讲，这部著作是对马克思恩格斯共同创立的新世界观（哲学）的理论总结：在这本书中，恩格斯分析了以马克思名字命名的新哲学的理论渊源，解释了新哲学创立的逻辑历程，批评了旧哲学理论上的局限性，比较全面系统地介绍了新哲学的基本理论原则，最后分析了新哲学深刻的社会诉求（也就是它的阶级性）。

从纯理论角度讲，应关注马克思创立的新世界观和欧洲古典哲学有什么关系，在了解德国古典哲学发展历程的过程中来理解马克思哲学的基本精神，包括他的唯物论思想，辩证法思想，特别是它的历史观思想。要了解马克思究竟在哪些方面超越了德国古典哲学，我们为什么要称马克思的哲学是哲学历史上的一场革命，还要进一步思考当代哲学对这场革命是怎么看的，他们承认不承认，在哪些方面是承认的、哪些方面是批评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从学理的角度对马克思哲学的历史价值和当代解释力有更深刻的理解。

1888年单行本发行时恩格斯专门写了一个序言分析了自己为什么要写这本书，从三个方面阐述了本书的写作目的：

（时间角度）1、阐明马克思主义哲学和德国古典哲学的关系。恩格斯简要介绍了他和马克思是怎样创立这个新哲学的，特别提到了一本书《德意志意识形态》。恩格斯说他们写这本书的时候实际上就是通过批判当时德国社会思潮，清理了他们自己头脑中过去和就哲学（思想）的关系，扬弃了旧哲学创立了自己的哲学。恩格斯借助这本书阐明了他与马克思创立的新哲学源于德国古典哲学，又离开了德国古典哲学的整个过程的问题。

（逻辑角度）2、理论上的分歧与争论使得阐明上述关系成为紧迫的任务。恩格斯在书中没有涉及德国工人阶级运动内部，主要指的是欧洲社会各大学，尤其是北欧的一些大学的新康德主义。他认为这些教授们没有正确理解康德哲学的思想，相反用一种折中主义的手法把康德的思想做了一些改变，单独提出来，以此来批评马克思的思想。他认为应该针对思想界的现实情况作出一些回应。

（逻辑角度）3、直接目的是品论施达克对唯物主义的评价。（写作的直接原因）回应施达克对费尔巴哈的评价。在施达克所著的《费尔巴哈》一书中，虽然是他对费尔巴哈的辩护，但他在这本书中的一些观点是不大合适的。如，对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判断问题。在施达克眼中的唯物与唯心在恩格斯看来不是对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正确解释，如果按施达克的理解就会误解唯物主义思想的真实思想，进一步推论就会误解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

二、当前阅读的学术背景

争论马克思哲学的性质。马克思哲学是哲学史上的重要发展，还是没有什么新意。 关于马克思哲学性质的争论主要集中在这样几个问题上： ——马克思有自己独立的哲学思想吗？（在西方学术界有不同看法，有的人认为马克思没有自己独立的哲学思想，认为马克思哲学是黑格尔哲学的一个分支。或者只承认马克思是经济学教，社会学家或政治家，根本不承认马克思是哲学家。也有人认为马克思有自己独立的哲学思想）

——马克思是一个哲学的革命者吗？（马克思有自己独立的哲学思想的话，那么他的思想是一个革命性的思想还是一个守旧性的思想。有人认为马克思的哲学思想是黑格尔辩证法和机械唯物主义的一个奇怪结合，有人将马克思描绘成一个非理性主义者，也有人认为马克思的辩证法在内容上来讲没有新东西，不过就是黑格尔哲学的一个奇怪颠倒）

——是否有两个马克思？（《1844年哲学经济学手稿》马克思在这本书中讨论哲学问题的时候大量使用了人道主义的一些哲学术语。这使得很多人认为马克思的早期著作中所反映

的人道主义思想的马克思才是真正的马克思，而在后期强调阶级斗争甚至强调无产阶级专政的马克思不是马克思的真实思想。从而在学术界产生了讨论年轻时期和老年时期哪个时期代表了马克思的真正思想。有人认为应该研究早期人道主义马克思，因为后期的科学主义是不关心人的）

——历史唯物主义是机械决定论（或科学决定论）吗？（有人认为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是马克思哲学思想的真谛，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是线性决定论，是机械的。）

争论背后隐藏的问题：马克思与恩格斯思想是“对立”的吗？即马克思思想同恩格斯思想是否存在着根本性分歧？

——伯恩斯坦（最早由第二国际领袖伯恩斯坦提出的这一观点）

——鲁道夫·蒙多尔福（鲁道夫·蒙多尔福发表了有关文章后，马恩思想的对立论在学术界广泛地流传起来。）

——西方马克思主义

——诺曼·莱文（马恩对立论代表。他在《辩证法内部的对话》前言中第一次提出，恩格斯是个修正主义者，把马克思思想变成了形而上学，不再是社会批判理论）、特雷尔·卡弗

这些问题归结起来可以概括为，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是对立的。批判马克思恩格斯的人，在其思想深处认为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是对立的，认为恩格斯后来阐述马克思思想的时候，实际上是篡改了马克思的思想，因此他们认为现在很多人讲的马克思主义应该是恩格斯主义，不是马克思主义。他们这一观点最初主要是针对着前苏联编写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后来在学术发展过程中，这个针对性慢慢就淡化了。给人们造成了恩格斯篡改了马克思思想的印象。

“对立论”的基本看法

马克思十一个人道主义者、辩证论者；恩格斯则是一个机械唯物主义者、实证论者、实用主义者。马克思并不赞成辩证唯物主义的提法，这个概念实际上是恩格斯提出的。甚至认为他们之间不存在密不可分的战友之情。恩格斯是一个把马克思变成形而上学一元论的修正主义者。

我们要带着这些学术界的争论去读恩格斯的书，就会提出一个问题，这些看法究竟合理不合理，对不对。如，恩格斯在《费尔巴哈论》中介绍的马克思思想和这里所谈到的马克思思想之间有没有一致性，是根本对立还是有一致性。反过来说，就是认为马克思恩格斯思想是对立的这种看法合理不合理。

对“对立论”批评

美国学者亨勒认为，“现在是废除对立论着关于区分马克思和恩格斯不同重要性的神话的时候了，是公正而开放地去看待他们的著作及其历史影响的时候了。”

美国学者R·塔克尔认为，马克思恩格斯的有关论述包含着这样一个信念：“从1844年手稿到《资本论》的马克思主义，在本质上是一致的。”

西方学术界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马恩对立，也有一些很严肃的学者认为马恩思想基本上是一致的，他们的差异不可避免，他们对很多问题的表述和看法是有差异的，但基本精神是一致的。莱文在自己的著作中也承认这一点，他把学术界分成两派，一派叫做基本对立，一派叫做基本不对立。

争论构成我们今天阅读《费尔巴哈论》的学术背景，我们应当思考这样的问题：

如果我们也坚持从文本出发寻求坚实的论据，阐明一个“真实”的恩格斯，那么，恩格斯的这部著作支持哪一方的观点呢？

三、新世界观萌芽的“第一个文件”

恩格斯在出单行本时，把他在马克思的工作笔记本里找到的一篇短文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提纲总共有11个条文，恩格斯阅读后，认为它代表了马克思创立自己新哲学的基本思路，能够概括的描绘出马克思以后思想发展的一个总的趋势。所以，他把这个文章就作为一个附录公开发表了，并在序言中称这篇文章是代表着新世界观萌芽的第一个天才文件。给予非常高的评价。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理解恩格斯这句话：

首先，马克思确定了新哲学的理论基石。（对旧哲学困境的批评（第1、5、9条）：旧唯物主义从直观的意义解释认识的本质，不理解实践对把握人的本质的重要性，不理解实践的批判功能。唯心主义认识到主体的能动作用，但却夸大了它的意义。）

马克思的实践观：

实践是人的现实的、变革世界的感性活动（第1条）； 实践是检验认识真理性的标准（第2条）；

实践是社会生活的基础，也是认识的基础（第2、8条）；

重要的问题不是解释世界，而是通过实践改变世界（第11条）。

其次，第一次勾画了唯物史观的基本框架。 实践是实现人与环境统一的基础（第3条）； 人的本质的规定（人的本质就是人的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立足于这一点分析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特征）（第6、7条）；

社会意识对社会实践的依赖（第4、7、8条）。如，社会生活本质上是一种实践关系、理论最深刻的根源在实践之中、宗教的根源在其生活与其中的世俗生活之中、宗教情感是社会实践的产物。

最后，阐明了新哲学同旧哲学的本质区别。 阶级基础不同（第1、10条）；新哲学阶级基础是工人阶级；旧哲学阶级基础是市民阶级（资产阶级）

对实践的态度不同（第11条）。传统哲学解释实践

马克思在本书中说，过去的哲学重点放在解释世界上，但是重要的问题是改造世界。对马克思来讲，他认为我们研究革命理论、政治理论不是为了解释现存的世界是怎么回事，更主要的是在这个解释的基础之上运用一种新的理论来改变世界。

德国古典哲学的发展主要讨论的是以下四个人的思想：康德，费希特，谢林，黑格尔。 在对以上四人的思想发展过程的评述中，展现了马克思对机械唯物主义的批判和展现的唯心主义的局限性。在康德的著作中有理论理性和实践理性之分，康德在分析理论理性的过程中最后发现一个问题，理论理性，也就是指人的科学认识能力，它不可能实现人的最彻底的自由，它的自由是有限度的。因为在人认识客观世界的过程中，外在的事物永远是一个前导性的存在，人类认识世界各过程中必然受到这个外在事物的牵引，在这个意义上来讲，人

是不能完全自主决定的，你必须受制于外部世界，在他说来就是物自体。因此他在《纯粹理性批判》中他说过一点，就是根据《纯粹理性批判》讨论的结果他发现，在理论理性的范围之内，人不可能实现最后的自由，真正彻底的自由。人只能在伦理道德领域也就是实践领域可以实现真正彻底的自由。因为在实践理性领域内，人自己给自己制定道德规范，自己来遵守这个道德规范，因此认识真正自由的。由此可以看出，康德已经发现了理论活动和实践活动之间的矛盾性。而费希特就强调人的主观活动的重要性，他有一个命题，叫做自我设定自我，自我设定非我，自我设定自我和非我的统一。他的意思就是人作为一个主体，他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主体。后来谢林就提出费希特这个以个人为主体是不行的，必须以绝对为主体。这个绝对就是倾向以人类为主体。而对于黑格尔来讲，他就谈到了人是如何创造历史，如何认识历史以致人是如何推动历史前进的。而且他还提出一个观点，实践的品格要高于理论的品格。因为实践不仅有理论的品格，而且具有直接现实性的品格。实践可以创造出一个世界来。从德国古典哲学的发展可以看出来，从哲学的发展过程中哲学家们是越来越关注实践问题。德国古典哲学家心目中的实践主要是政治活动、道德活动。他们不像马克思，马克思所理解的实践活动是指的改造世界的物质性活动。就是以生产劳动为代表的改造世界的活动。生产劳动改变的是自然界，创造财富，在生产劳动的基础上就改变了人类自身的关系，即生产关系。有了生产关系，就有了经济活动。有了经济活动就带来了一系列的政治活动、思想活动、文化活动。在马克思看来，以生产劳动为基础的人类的经济活动是我们理解整个社会，理解人类社会的基础。所以马克思的实践概念要和德国古典哲学相比较来讲，它更强调了人改造世界的活动。而在德国古典哲学里虽然有这个思想，但它把这个改造活动主要看作是一个道德活动、政治活动。重视对实践的讨论是马克思对德国古典哲学的继承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