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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至1933年,钱锺书一直在清华外文系就读。这个“中国第一外文系”建于1926年,系主任王文显留学英国,主持制定了外文系大纲:甲)使学生成为博雅之士,乙)使之了解西洋文明之精神,丙)造就精通外语之人才,丁)创建今世之中国文学,戊)汇通东西之精神思想。
钱锺书入学时,外语课增至八门:即英法德之外,又添加拉丁、意大利、西班牙、俄罗斯与日本语。一介新生钱锺书,居然修习了日文之外的七门外语。
清华四年,钱锺书通习西洋文学史、戏剧概论、莎士比亚等课程,尤喜浪漫诗歌、哲理小说、文艺批评。钱氏与众不同的读书志向,此际也初露端倪。诸多回忆文中,钱锺书都被描述成一个奇才。人们的赞赏重点,集中于他的旁涉与渊博。
同学饶余威说:“钱锺书中英文造诣很高,又精于哲学和心理学,终日博览中西新旧书籍。他上课时从不记笔记,只带一本闲书,边听边看,但考试总是第一。”
钱锺书的杂学,亦见他与名师关系。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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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初,清华中文系有朱自清、闻一多、俞平伯;哲学系有冯友兰、金岳霖、贺麟;历史系有陈寅恪、蒋廷跋、张荫麟。钱锺书听他们的棵,拜读各家著作,时常当堂提问、己见迭出。他还喜用中英文发表批评文章,左右开弓,一时嘲笑洋人,一时又捉弄古人。 钱锺书如此不守陈规地读书,逐渐养成一派通学志向。这方面,不可不说他与清华哲学系教授张申府的交往:张钱二人,一师一生,竟不顾年纪悬殊,做起了忘年交,且双双看重学问之通达。
身为五四风云人物,周恩来的入党介绍人,张申府引进西学、推崇新知,不遗余力,尤其看重马克思辩证唯物论、罗素分析哲学。张先生率先发现:“解析与唯物,乃西学方兴趋势。前者偏于分,后者重于全。两势会归,必有大成就。”
1931年张氏发表《所思》称:“哲学最后目的,只是一个通字。种种分析,只是通的门路和应用。反之,通是分析的补救。”。
我们知道,西洋新学错综复杂,学科交叉,令人手足无措。然而张先生说:“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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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通之。唯通可以不胶执,可以执两而用中,可以集众见而见其弊。”
钱锺书不甘落后,相继写下《论不隔》、《作者五人》、《通感》等文,逐一阐发其“通学”见解,共计四项如下:
[1] 针对西学大势,钱引《易〃系辞》:唯深也,能通天下之志。唯几也,能成天下之务。唯有通,方能久。变则通,通则久。
[2] 现代人生活在分裂与歧义当中。王国维先生倡言“不隔”。钱锺书则强调“能达、不隔,即为通”。通是灵活传神、也是雾里看花。更有一层:在钱氏心目中,“通”乃是一种自由知识境界。
[3] 20世纪西方心理学家,发明了通感(Synaesthesia)。钱锺书对此兴趣盎然,遂作《通感》文,试将人之五官(眼、耳、舌、鼻、身)综合为一,兼而通之。《管锥编》补充道:神密宗言契合(Correspontia),所谓神变妙易,六根融一。
[4] 中国思想史上一向受敬重之“通人”,即为博览古今、识穷天下者。其中备受钱氏推崇者,就有司马迁与郑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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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太史公司马迁,在《史记》中“兼容诸子百家,总揽大道之要”。其次,东汉经学家郑玄,广采众说,编注群经,“因能破家法,坏门派,创通学之目”。
钱锺书的通学志向,在张申府主编的《大公报》上多有流露。《作者五人》一文,纵论英美现代哲学家。其中美国哈佛大学哲学教授桑塔亚那,最令钱氏心仪。
桑塔亚那及其《理性之生命》
钱锺书表示:他要像桑氏那样,充分掘发“哲学家的文心”。忽又突发奇想曰:“我梦想写一本讲哲学家的文学史。每读一本文笔好的哲学书,这梦想便从心头掠过。”
请注意:钱锺书在清华立志,竟要一气贯通文史哲三大学科!
调查至此,我有一大发现:钱锺书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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