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同时也不得不让人拍案叫奇。
李贺诗歌之“奇”,在于奇特的想象,在于巧妙的构思,在于新颖的语词。李贺不屑作“经人道过语”,因此寻求新奇诡怪的反常态的诗境美成为他的追求,他剑走偏锋,他的诗歌往往给人生涩、险峭、偏激之感,形成了争奇斗巧、晦涩难懂的诗风。这与当时的文坛领袖韩愈主张“惟陈言务去”,把新的语言风格和创作技巧引入诗歌创作中是分不开的,因此他的诗歌带也有雄奇险怪的成分,“李贺诗歌中常显现的那种秋风鬼雨式的风格,则可溯源于此。”⑨李贺继承了韩愈等前人所创造的怪异路线,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刻意求新求异,力求凸现其作为个人的独特性,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格调。他作诗力避陈言,不袭常蹈故,还喜欢用一些生僻的字眼,以达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目的。如“昆山玉碎凤凰叫”、“石破天惊逗秋雨”(《李凭箜篌引》)、“玉轮轧露湿团光”(《梦天》)、“头玉硗硗眉刷翠”(《唐儿歌》)、“玉锋堪截云”(《走马引》)等句。李贺是非常骄傲的一个人,希望能够被世人铭记,既然功名已是不可求的了,于是转而刻苦写诗,以留名于世,所以开辟属于自己独特的风格是必须的,因此李贺之“奇”也是他刻意追求的结果。
2.3 浓烈的悲情色彩
李贺生活在中唐后期,在他短短的27年人生中,却经历了德宗、顺宗、宪宗三个朝代。安史之乱后,盛唐气象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这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国势颓败,朝政腐败,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非常尖锐。永贞革新并没有拯救这个黑暗腐朽的政局,统治者一时的振奋,也并未取得多大的成果,这个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朝代已经呈现出不可逆转的颓势。文人受儒家传统思想的影响,身上普遍都存在着一种治国平天下的愿望,希望可以建功立业,一展抱负,但是残酷的社会现实却没有给他们提供一个表现才能的舞台,这让知识分子为之愤怒、失望、无奈。正如李泽厚所评价的那样,这个时代“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孤独、伤感和忧郁”,李贺就生活在这样一个没落的时代,因此他的诗作也不可避免的带有同时代的感伤、哀怨的色彩。可以说,是时代的悲剧造成了李贺的悲剧人格,从而奠定了其作品中的感伤基调。因此,即使是秾艳鲜明的色彩,他也要让这些色彩染上沉郁幽冷的气质。
意境是中国古典诗歌艺术审美的最高境界。李贺诗歌中色彩的最独到之处,就是把色彩这一形式因素纳入到诗歌的总体艺术构思之中,充分发挥色彩通过营造意象表情达意的功能,并使它在创造意境上起到重大的作用。很多描绘色彩和色彩意象的诗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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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沟古水光如刀”、“剑光照空天自碧”、“雄鸡一声天下白”、“恨血千年土中碧”等,都是一首诗中最精彩传神的绝句,犹如华彩乐章中的高潮部分,成为全诗意境凸现的点睛之笔。李贺通过色彩意象的组合,创造出的意境氛围是多种多样的。其中主要的是幽冷、凄寂之境,往往是诗人用瑰丽的色彩渲染出来的。这又可以引出李贺诗歌的另一特点,那就是他善于以浓彩来写悲情。如《将进酒》,诗中意象,有珍珠红的美酒、闪亮的琉璃钟、锦绣的帐幕,还有皓齿纤腰、飘落如雨的桃花??五光十色。然而诗人极力铺陈酒色、珍肴、歌舞,却是为了宣泄人生失意的悲愤,控诉统治者对人才的压抑和迫害,倾吐出他对于死既可悲生亦无聊的矛盾的苦闷。这是以丽词艳色抒写悲慨的力作。这一类以浓彩写悲情的诗,在李贺的诗集中还有抒发寄人篱下之苦的《潞州张大宅病酒,遇江使寄上十四兄》,有感叹世上知音难遇的《昌谷北园新笋四首》(其二),有借观钓鱼寄寓寒士怀才不遇的《钓鱼诗》,有揭露豪门权贵骄奢淫逸、同情“秋室寒士”的《绿章封事》,有表现宫女的凄凉生活和她们对自由渴望的《宫娃歌》,有描写一位女子离别蜀中的感伤的《蜀国弦》等等。顾随说:“平常人写凄凉多用黯淡颜色,不用鲜明颜色,能用鲜明的调子去写暗淡的情绪是以天地之心为心。——只有天地能以鲜明的调子写暗淡情绪,如秋色是红、是黄。以天地之心为心,自然小我扩大,自然能以鲜明色彩写凄凉。”⑩李贺正是一个能“以天地之心为心”并把“小我扩大”的诗人。他经常将现实人生放在悠远无穷的宇宙变化中去看待、去思索,将个人的不幸扩展到整个人类社会。这样,一方面他不断发出人生短暂、功名虚幻的深沉痛苦的感叹;另一方面,他又一次次地在幻想中营造超越人间的天上仙境,寄托自己对幸福的理想和对永恒存在的希望。因此,他喜爱以鲜明的色彩写凄凉,在诗歌中展现出一幕幕冷艳凄美的人生悲剧。
我们考察一下李贺的诗歌,还可以发现绝大多数是将色彩词与“鬼”、“泣”、“死”、“血”之类的词搭配使用。这说明李贺并不是仅仅把色彩词作为一个单纯的自然状态的再现,而是使色彩带有一种诗人特定的心态,借此表现他独特的心绪。如《梁台古意》中的“芙蓉凝红得秋色,兰脸别春啼脉脉”,即是上下句间将“红”字与“啼”字呼应使用;《感讽五首》(其三)中表示光度的词“黄昏”、“月午萤扰扰”与表示颜色的词“青”、“白”、“漆”都与第二句的“鬼”字遥相呼应,不仅如此,李贺还善于在一句之中以惨状词与色彩词呼应或相连使用。如“恨血千土中碧”中的“血”与“碧”,“鬼灯如漆点松花”中的“鬼”与“漆”,“白草侵烟死”中的“死”与“白”,都是惨状词与色彩词呼应使用;“冷红泣露娇啼色”中的“红”与“泣”,“九山静绿泪花红”中的“绿”与“泪”,“谁家红泪客”中的“红”与“泪”,都是惨状词与色彩词相连使用。李贺运用“鬼”、“泣”、“死”、“血”等惨状词来同表示色彩的词配合使用,使得诗句的冷色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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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阴冷,也使得暖色调异化为幽冷的色调,从而使得整首诗呈现出冷艳风格。当我们读到“冷红泣露娇啼色”、“漆灰骨末丹水砂,凄凄古血生铜花”之类的诗句时,我们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李贺自小便体弱多病,身体孱弱,这种境况随着李贺年龄的增长并未得到改善,反而每况愈下。对于一个终日卧于病榻之上,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终结的年轻人来说,是很难写出“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和“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之类朝气蓬勃、生机盎然的诗句的。多病的身体,让他始终对死亡有着一种刻骨的焦灼,在很多诗歌中,他都书写了这种对生命的忧愁。如“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赠陈商》)。“落魂三月罢,寻花去东家,谁作送春曲,洛岸悲铜驼,桥南多马客,北山饶古人,客饮杯中酒,驼悲千万春,生也莫徒劳,风吹盘上烛,厌见桃花笑,铜驼夜来哭。”(《铜驼悲》)。同时,梦想又始终太过遥远,面对无望的仕途和多病的身体,李贺常感到苦闷,对生老病死特别敏感,有时因为秋风吹落一片枫叶,就会骤然感到惊心动魄;头上掉下几根华发,也能给他带来无法抑制的忧愁,于是,他诗歌的语言常常给人死寂的色彩,正如王思任所说的“喜用鬼字、泣字、死字、血字”。所以说,多病的身体对其凄异诗风的形成有着不可轻视的影响,是其诗风的生理基础。正是由于对生命有着刻骨的焦灼,所以在他的诗歌中才会不断的出现用凄惨的色彩词来构筑幽冷诡谲的恐怖气氛,让读者不寒而栗。同时,这样的用色特征也显示了李贺的情绪经常处于一种紧张的对立之中,对生命是那样的渴望,二十几岁,正是一个人意气风发的时候,而他却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其心境之凄凉惨淡,可想而知,所以才会有对生命无休止的追问,对不可知的鬼神的敬畏,实际上这也正是诗人主观的境象,是对生命易逝的悲戚与不安,对已经幻灭了的人生理想的无可奈何。
3 结论
李贺的诗歌,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绽放出奇光异彩,他的诗风格冷艳,意象奇诡。李贺是一个天才诗人,是没落时代的悲剧英雄,他的悲剧不仅来自于他自主独立的意识受到压抑,而且来自于他自身身体所无法超越的病痛,由于命运的悲剧导致了人格的悲剧,使得他的诗歌折射出深沉的悲剧意识。透过诗歌中浓重的悲剧色彩,我们看到的是伤感的诗人。诗歌中那些色彩斑驳的事物既是他心境的一种反映,又是他对现实的一种切身感受,所以虽然他的诗歌色彩斑斓,但都是以冷色调为基点,哪怕他用的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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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也会带有寒意和愁苦、萧瑟和落寞之感。李贺“以天地之心为心”,现实人生被他放在悠远无穷的宇宙变化中去看待,他用鲜明的色彩写凄凉,用善感的心灵去抒发仕途失意的压抑情绪,用生的欢乐来书写死的悲哀,用青春的热烈与迟暮的感伤来抒写内心之怆然,在诗歌中展现出来的便是一幕幕冷艳凄美的人生悲剧。李贺以其独特的艺术成就在中唐文学中独树一帜,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的文学遗产。
4 致谢
在本论文顺利完成之际,我要衷心的感谢我的指导老师XX老师。他严谨细致、一丝不苟,从我的论文开题到完成,几易其稿,,每一步都得到了XX老师严格的审阅和细心的指导。因此,本论文得以顺利完成,是与XX老师的悉心指导分不开的。而且,他严格的作风、求索的精神和以诚相待的处事原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成为我今后学习、生活的榜样。在此,请允许我再次对他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还要感谢图书馆的各位老师,对于我查找资料图书,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还要感谢我的同学,在论文的撰写过程中,他们也给了我一些不错的建议,尤其是我的同学XXX,在翻译摘要的时候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在这里要特别感谢她。最后,衷心的感谢所有帮助过我论文写作的人。
注释:
①、⑥ 张强.李贺研究的几个问题——李贺集序[J].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7.7(4):第58-60页.
② 童庆炳.现代心理美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第73页
③ 清·陈本礼笺注.协律钩玄·书首诸家评论.续修四库全书[Z].第1311页.第431页.第43页.齐鲁书社1997年版.
④ 诗辩坻.卷三.四库全书存目丛书补编[Z].第45页.第194页. ⑤ 钱钟书.谈艺录[M].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46—49页.
⑦ 李力.长春大学学报.李贺诗歌感伤色彩形成的人格因素[J].2000.4.第61页. ⑧ 黎简.李长吉集评.[M].黎二樵批点黄陶庵评本《李长吉集》.福建人民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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