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通泰方言显然是官话方言的一支,但它和宁扬方言比较起来有若干显著特点,声调六至七个,都分阴阳入(泰州话有若干阳入字并入阴入,那是近现代向普通话集中靠拢的结果),都分阴阳去(泰州、如皋、泰兴阳去混同阴平),古浊声母字今音逢塞音、塞擦音一律送气,这一点与客方言、赣方言(它们也与四世纪永嘉之乱后的北方人民的语言有密切关系)一致,而与多数官话方言不同,通泰方言比一般官话方言复杂得多。值得深入研究与探讨。
通泰方言和吴方言有许多相似之处,一般总认为它与吴方言是近邻,必然受吴方言的重大影响,这当然有其道理。不过笔者拟提出这样的假说:江淮之间本为吴语区,直至四世纪,北方方言将吴语逐退至江南武进、常熟一线。但这一带的官话方言具有吴语的底层,千百年来,由于通泰地区僻处东隅,因而保留了较多的古代语言的特点,包括吴语的底层,所以现代通泰方言与吴语近似之处不少,如韵母单元音化,阳声韵尾的丢落使元音鼻化,山咸摄的一等和二等元音有别,依古声母清浊为条件而分出较多的声调,入声有两个,通泰方言中保留了喻三和匣相混的痕迹,等等。
有一点值得提出的是,现代苏南吴方言阴入高、阳入低,而通泰方言则反是,阴入低、阳入高。这是他们的重大区别区别之一,泰州方言也是阳入字调值(45)高于阴入字调值(43),可是在某些特定的词里,有些阳入字调值变为21,这就低于阴入了。这种阳入字在某个别词里是低调的现象可不可以假设为吴语的“底层”?在如皋、泰州、东台、姜堰、溱潼的方言里也有类似的现象。
又,在苏南吴方言里,只有丹阳话阳入高(4),阴入低(3),独异于其他点,而同于通泰方言,可是丹阳与通泰距离甚远。这令我们想到丹阳一带在古代正是北方汉语与吴方言角逐的场所,北方方言曾深入到丹阳,后来退至镇江、丹徒。丹阳仍旧成为吴方言区,但保留了北方方言的底层。
也许古代进入江淮间和江南的北部地区的北方话浊声母有某种“遗传基因”,而这只在东隅的通泰方言里保存下来,使得它逢塞音、塞擦音不论平仄一律送气,又使得它的阳入调值高于阴入调值。丹阳方言在后一点上保留了这一底层特点。
通泰方言跟吴方言在词汇上有很多相同之处,这是通泰方言区的学人都注意到的,此不赘论,这些相通处是长期为邻相互影响的结果呢,还是四世纪的吴方言的底层呢?当然这个假设能否成立,尚须从各方面加以论证。
本文首次提出通泰方言为三、四世纪汉语北方方言的后裔及通泰、赣、客方言同源的假说,以上论证只是抛砖引玉,亟盼海内外同行专家不吝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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