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道”之路 哀而不伤
——品王旭先生画作得感
说来惭愧,直到落笔之时,我也未曾得见王旭先生一面。是先生“流落”在互联网上的画作偶然间闯入了视野,让我见识到了那些与众不同的工笔画,也有了想要写些什么的冲动。而在这之前,对于工笔画,我多少是怀着偏见的。
中国传统绘画素来崇尚写意,而工笔画内容却更具有写实性,讲究勾勒线条、设色渲染,这就让画风和整体面貌陷入了严谨僵硬的格局。可以说,千百年来,工笔画在与写意画的美学较量、品格竞争中总是难以越位,也让众多观者在面对一幅幅工笔画作品时,除了啧啧称叹笔触的精妙与色彩的细致,好像难以在“道”的境界上再去言说一二了。但王旭先生的画作却超越了传统工笔画的那种程式,他用极具穿透力的眼光,将自然、外界物我同一,再以他极具表现力的艺术功底,描摹了一幅幅天地间感人的图景。
是的,我用的词是“感人”。王旭先生作品中流露出的是一种以天真质朴的情怀面对万物、面对生命的态度。他善于描绘花鸟,但他笔下的花鸟绝不同于中国传统工笔画中的“动植物”,而是带着温度,怀揣心绪的有情生命。在他的画作中,最常见的是淡彩孤寂的一片背景下,绝美的禽鸟孤傲地跃动或静默。它们的身边铺设着残叶败藕,暗淡枯干的枝条曲曲折折,与禽鸟丰美的羽翼两相映照。这些看似有些矛盾的元素组成了奇妙的“织体”,让我在以直觉面对画作的一瞬间,竟然感到心底静极,眼眶润极。
那“静”或许来自画中淡然之色彩,结构之平衡,或许来自于禽鸟与败叶组合而就的恬适、明丽。而眼眶之润却很难一语造就。那是一种哀而不伤的忧愁,它从画面深处流淌出来,渗透着作者悲悯的情怀:是对生命的尊重与怜惜,是对美好年华的挽留而不得,是对死亡——这一所有生命必将直面的终极问题的疑惑、询问、无奈和洒然。面对鲜活的禽鸟与枯死的败叶,画家并没有厚此薄彼,而是以同样的认真去描绘刻画,将活的绚烂与死的枯寂这看似二元对立的双方都赋予极致的美。这源自于画家内心深处的包容、谦和、悲悯,是以一种冷静的视角面对生命枯荣的人生态度。画家笔下的残叶败藕,虽然芳魂已逝,灵魄不再,但形态依旧美好;鸟儿们生气昂扬,体态婀娜,仿佛有触手可及的温热体感,但却眼神忧郁,仿佛意识到自己虽拥有丰郁的生命,却又脆危如身边的芦草??王旭先生并不急于做出任何价值判断,只是用他的画笔引领人们去创造自己的思维:去感受对微弱生命的尊重与爱;去思考所谓“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去体味向死而生,弦歌不辍的乐观境界;去参透不抗逆命运,安时处顺的人生旷达??从他的画中,你能读出的内容很多很多,而说不出的意味更是趋向于无限。
由于受王旭先生的画作吸引,我又忍不住去查询他的资料。当了解到30多年前唐山大地震的那场浩劫,幼年的王旭曾亲身经历,并眼看着一起玩耍的小朋友罹难之时,仿佛他画作中那种对生命的宽容悲悯与冷静审视都找到了出处。或许王旭创作的思维起点恰似作家沈从文作品中所具有的叙述视点,那就是无论再悲伤再恐怖的事情,都能以人的胸怀和对生命的热爱而把它包容。在王旭的工笔画世界里,这种生与死的对立与融合恰恰化为了他的一种美学形式,既散发出质朴自然的魅力,也体现了他观察世界的态度和眼
光。也许在他的视界里,衰亡有衰亡的美,鲜活有鲜活的美,这生生死死的轮回中,万事万物都有着自己的存在的理由、价值和美感,有着无所谓生,无所谓死的循环逍遥吧。
所有的艺术都通向诗,通向“道”。王旭是用画笔做诗的人,是用诗情寻“道”的人。难以摆脱的童年阴影让他永远都在追问生命的终极意义,这既赋予他痛苦,也赐予他成就。纯粹的诗的心境是孤立绝缘。王旭仿佛独自航行在海中,视野里除了海面和天空,别无其他,那远在天边象征着答案的陆地始终存在却始终难以抵达,而他就在这看似不可得的远景中,坚韧前行。
赵晨妹
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
赵晨妹: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博士,从事艺术美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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