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工作,忘情地抬起头来,倾听,闭着眼思索,有时还自言自语:
“唉,要是我能看一看火车!”
车站离我们家里并不很远,火车经过的时候,不但可以听到汽笛的声音,如果站在山坡上,还能够看见打回旋的白烟。因为附近有铁路还是最近的事,所以四方八面赶去看火车的人很多。
母亲打豆的田径,就在大路旁,村里人都得经过她的身旁,如果要去火车站,一有人过去,她总要探问几句,尤其当他们回来的时候:
“看见了没有?” “自然看见了,阿南婶!” “象射一样的长吗?” “有点儿象。”
“只有一个喷火的龙头,却能带着几十节几百节的车子跑,不很奇怪吗? “真的很奇怪。”
因为她象小孩子似的,不断地问长问短,有许多人简直让她盘问得不能忍受。 “我们回答不了许多的,阿南婶,最好你自己去看!” “我自己?”
她仿佛吃了一惊,看火车,在她看来象是永远做不到的事。 “是的,你要去就去,谁也不会阻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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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母亲摇摇头,她不能去,虽然没有谁阻止。她一生很少出门,成年累月的给钉在家里,象钉子一样。
在这呆滞古板,很少变化的生活中,她对火车发生了很大的兴趣。那悠长的,古怪的汽笛,尤其使她起了辽远的、不可思议的幻想,飘飘然,仿佛她已坐了那蛇一样长的怪物飞往另一个世界。无论什么时候一听到那种声音,她就闭上眼睛,似乎她在听着天外传来的呼唤,完全失神一样地,喂猪她会马上放下麦粥桶,洗衣服她会马上放下板,在煮饭的时候,她也会立刻抛开火钳,有时忘了添柴,有时却尽管把柴往灶门送,以致不是把饭煮得半生不熟,就是烧焦了半锅。
“你也是坐着火车回来的吗?” 她时常问从省城回来的人。 “是的,阿南婶!” “火车跑得很快吗?”
“一天可以跑一千多里路,我早上还在杭州,现在却在这儿跟你说话了。” “那是比航船还快?“” “自然自然。” “它是怎么跑的呢?” “那可说不上来。”
“哦,真奇怪——”她感叹着说:“一天跑一千多里路,如果用脚走,脚胫也要走断了。这究竟是怎样东西,跑得这样快,又叫得这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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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她讲话的人唯恐她噜苏,急急想走开,可是母亲又拉住问: “你想我能坐着火车去拜省城隍吗?” “自然可以的,阿南婶,谁也不会阻止你!”
可是母亲摇摇头,她不能去,虽则没有谁阻止。她举起木槌,紧紧地捏住一束豌豆,很想一槌打下去,可是一转念她却深深地叹息了。
(原载《文学》一九三四年一月一日第二卷第一号)
(1)联系全文,评价母亲这一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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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 ①母亲是朴实、坚忍、勤勉持家的传统女性。②母亲受到新事物的感召,具有尝试新生活的内在倾向。③母亲受传统和现实的羁绊,缺乏将希望变为行动的自觉和勇气。
【解析】 此题考查人物形象分析,注意从人物的相关事件中分析出主人公的特点,同时结合人物在文章的语言、动作、心理、神态等几方面来分析,体现出人物身上所具备的美好品质。
例1.1.2 阅读短文,完成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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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手帕 韦延丽
秋夜的风一阵又一阵地袭击着阿斌单薄的身体,阿斌不由打个冷战,他借着月光顺着山沟吃力地穿过一条泥泞的土路,路的尽头,一棵高大的榕树下,趴着一栋石头和茅草垒成的小屋。
阿斌在屋前站定,喘一口气,正了正身子,轻轻叩响锈迹斑斑的门环。 少顷,伴随着沉重的“嘎吱”声,一个光光的小脑袋探出门外。 “你找谁?”男孩儿警惕地盯着他问。
“我路过这里,迷路了。”阿斌专注地看着男孩儿,“能给我一碗水喝吗?” 小脑袋又重缩回屋内,阿斌在门前的石堆上坐下。
男孩儿端来了水,水随着男孩儿的脚步在粗瓷碗里晃动,溢满了一碗月光。 阿斌起身接过碗,一仰脖子,粗瓷碗里的水就失去了光亮。阿斌满足地咂了咂嘴巴,问男孩儿:“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你爹娘呢?”
“娘帮人卖夜宵去了,爹去了天堂。”“爹一一你爹怎么会在天堂?”
我娘说:“我哥和人打了架后不敢回家,爹到处找他,路上出了车祸,上了天堂。” 一阵风吹来,阿斌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啦?”“我、我……沙子进了眼睛。你们怎么不在村里住?”
“我娘说,以前我们是住在村里的。哥和人打架后,原本要好的两家人成了仇人,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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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的那家人天天来逼爹娘交出我哥,赔偿医药费。爹死后,娘只得将村里的房子卖掉抵了赔偿款,于是我们就搬来这儿住了。娘说,住在这儿也好,免得村里人老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娘会生不会养,养了个罪犯。娘还说,让我好好读书,爱读书的孩子不会打架。”
“你哥打的人,关娘什么事?”“当然有关系啦,他是爹娘的儿子呀!”男孩儿不满地说,“娘说哥的罪,顶多坐三年牢,如果他敢承担,现在早出来了……可是他跑了,他怕坐牢。他不要爹娘,不要我了,呜呜……”
阿斌蹲下搂过男孩儿,想安慰他,男孩儿却机警地跳开①,说:“我不认识你!” 阿斌尴尬地收回手,停了停又问:“你还记得你哥吗?”“不记得,我哥出事时我才两岁多。娘说,小时候我哥常背我呢,他可喜欢我了。”
“你哥犯了错,你和你娘还会想他吗?”“想,当然想啦!我娘说,我哥那是一时糊涂,那时不懂事,他要是知道错了,改正了,一定是个好孩子呢!唉,他要是能回来就好了,我就不用天天晚上担惊受怕了。”
“担惊受怕?晚上都是你一个人在家吗?”“是的,娘虽然卖了村里的房子,但人家的钱还没赔清,娘答应每年赔人家一万。为了赔人家钱,娘白天做农活,晚上帮人卖夜宵。娘说,明年就可以赔完,那时她就可以陪我了。不过我不怕,爹在天上保护我呢!”
阿斌心里一痛,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急忙用手捂着嘴,快步走到石堆旁的树下,借着树阴抹去眼角的泪。月光透过树隙,斑驳地洒在阿斌身上。
“你踩到月光手帕了!②”男孩儿惊叫起来。 阿斌急忙后退几步,左看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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