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容华绝代的狐女
美学大师朱光潜教授说:“我在读了《聊斋》之后,就很难免地爱上了那些夜半美女。”所谓之“夜半美女”,多半指的是狐女。美丽是狐女的突出特点,也是最大的资本。《聊斋志异》中美丽的狐女一出现,男子从此失魂落魄,念念不忘。作者笔下的狐女大多是风华绝代的美狐女,蒲松龄塑造的狐形象都具有人间少有的艳丽的容貌。蒲松龄善于从各个方面挖掘狐女们的人性美,把人间和仙间女性的全部风采和美德都集中到她们身上,使她们集真、善、美于一身。
在传统观念中,人们常常把狐狸与“媚”联系在一起,狐狸要化为美女,因为只有美女才能迷惑异性,所以《聊斋志异》中的狐女大多都拥有美丽迷人的外表,这是征服异性的先决条件。《聊斋志异》中的男性爱上狐女,第一当然是被她们迷人的外貌美所吸引。纵观《聊斋志异》,蒲松龄似乎将描写女子美丽的词汇全部用在了狐女上,娇娜“娇波流慧,细柳生姿”[2];青凤“弱态生娇,秋波流慧,人间其丽也”[2];莲香“身单袖垂髫,风流秀曼”[2];婴宁“容华绝代,笑容可掬”[2];鸦头“秋波频传,眉目含情,仪容娴婉,实神仙也”[2];胡四姐“荷粉露生,杏花烟润,嫣然含笑,媚丽欲绝”[2]等等。她们或有不沾尘俗的天真之美,或有大家闺秀的端庄之美,或有坊间妓女的风流曼妙之美,没有哪一种妖女能象狐女一样集人间各类女子于一类,能如此全面地满足不同层面、不同身份的男子对女人的审美需求,所以她们能深深打动男子的心,使他们一见倾心。这些狐女幻化成风华绝代的美女后,主动去追求心爱的男子,她们往往越墙而来,推门而入,嫣然而笑,柔声慢语,讨得男子欢心,甚至在睡梦之中,钻到男子床上。这些既体现了其狐女的特点,同时又将这些特点巧妙地融化为狐女的外貌美中而不露痕迹。狐女的外貌美包含了一种自在、健康的美,是一种充满朝气的美。
(二)心地善良的狐女
车尔尼雪夫斯基曾说:“美,在某种程度上,它和善是相通的。”蒲松龄笔下的大多狐女不但是绝世美女,而且心地善良、善解人意,乐于助人,是美的使者,更是善的化身,展现出最美好的人性。
《莲香》中的狐女是一个贤妻的典型形象,桑生因痴恋鬼魅,身体每况愈下,生命近乎垂危,莲香不畏路遥道远,克服险阻采摘草药,于危难之际拯救了桑生的性命。莲、怜相通,这个“怜”字实是对莲香品性的揭示,她的宽容和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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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感动了女鬼李氏,使李氏与其友好相处,亲如姐妹。莲香对李氏的怜惜不仅仅是出于对桑生的爱,更是莲香善良敦厚之性情使然。
《小翠》中青春少女小翠为报母恩而甘愿嫁给一个傻子,并想方设法使王家化险为夷,让丈夫变成一个正常人。《娇娜》中狐女娇娜与孔生以诚相待,患难中互相救助,度过人生中的一个个难关。在《红玉》中,红玉亦是一个有情有义,抚危济困,可敬可爱的狐女。她与书生冯相如一见钟情,“与订永好”,后因冯父责骂,而使红玉自尊地离开。在离开之前。她还设法帮助相如建立一个美满的家庭。红玉走后,冯家厄运连连,老父被恶霸活活气死,娇妻卫氏被抢走后也“不屈”而死。就在冯相如家破人亡,陷入绝境,毫无生路的时候,红玉却又飘然出现,帮助哺养孩子,“荷镵诛茅,牵萝补屋,日以为常”、“操作过农家妇”,从废墟重建起一个“腴田连阡,夏屋渠渠”的幸福家庭。连王士真也大赞红玉:“程婴、杵臼,未曾闻巾帼,况狐耶!”[5]这些集“真、善、美”于一身的狐女给我们留下美好的印象,产生感染人、陶冶人的美的力量。
(三)才华横溢的狐女
在《聊斋志异》里,出现众多聪明绝顶,才华出众的狐女。蒲松龄用他塑造的这一个个生动的艺术形象批判了轻视女性才智这种现象,歌颂了女子的智慧。
在《辛十四娘》中,十四娘有观察阅人的本领,她告诉丈夫,楚生不宜接触,但是丈夫不听劝告,以致身陷囹圄。十四娘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求助皇帝。我们可以看到她在求助皇帝过程中,运用了智慧,投其所好,最终成功把丈夫救出。
《莲香》中的莲香非常聪明,她处处体谅桑生,并多次劝解桑生要多加注意身体。当桑生病情加重时,莲香主动为他治病,耐心照料桑生的生活起居。虽为狐女,她却处处为桑生着想,不与李女争风吃醋,不计较个人得失,莲香是一位知书达理的狐女,面对李女的猜忌她始终用理智和才情赢得桑生的爱。
在《张鸿渐》中,狐女舜华成为落魄书生张鸿渐的心灵慰籍,一直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坚强后盾。张鸿渐逃难途中娶女狐舜华,舜华帮助张鸿渐回到家乡。与妻子团聚之后,张鸿渐再次遇难时,舜华慷慨帮助。她总是在其最需要帮助时出现,而从来不向张鸿渐提出任何要求和回报,她总能让张鸿渐逢凶化吉,运用自己的才华,帮助书生渡过难关。
《小翠》中的小翠因报救母之恩,嫁给王太常的痴子,并想方设法保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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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除此之外,她还曾帮助公公解除烦恼,保全官位。她嫁到王家后,整天带着傻元丰嬉戏玩乐,甚至让元丰穿戴皇上的礼服,玩起了游戏,还让王太常的政敌王给谏拿去了礼服。而这一切看似疯癫的行为背后却藏着莫大的智慧。小翠之所以这样做,正是为了这最后一着棋,引诱工于心计、老谋深算的王给谏中计上当。王给谏终因诬告罪充军云南。王太常一家终无后患。这场戏充分表现狐女小翠的深谋远虑和超人智慧。
(四)多情勇敢的狐女
蒲松龄笔下风华绝代的狐女们对男性是主动、大胆的,她们热爱生活,对美好的爱情敢于热烈追求,感情执着专一。她们在恶势力面前的坚韧与勇敢,使人为之动情,像《莲香》、《鸦头》、《红玉》等篇章的主人公。
《莲香》中的狐女莲香和女鬼李通判女,同时爱上了桑生,而莲香是一个典型的多情多义的狐女,她为了爱情,为了爱人,甘愿付出任何代价。她面对桑生和鬼女的爱恋,不是争风吃醋,而是处处为桑生着想,多次劝告桑生远离女鬼,并“采药三山”,救了桑生一命。后来,为了能与爱人白头偕老,莲香甘愿死而投胎,在十四年后,嫁与桑生,再续前缘。她对爱情的追求是那么炽热,百折不挠,一往情深,置生死于度外。
在《鸦头》篇中蒲松龄刻画一个为了真诚的爱情和自由的生活而自觉与恶势力做拼死斗争的勇于反抗、意志坚定的狐女鸦头。鸦头虽被母亲逼去当妓女,但她并没有放弃对真爱的追求,见王生“淳笃可托”,于是连夜“急易男装”与王私奔。她不畏封建礼教的束缚,按照自己的感情和意愿,大胆追求心爱的人,并终于获得新生,过上幸福的生活。
《荷花三娘子》中狐女为宗生牵线搭桥,使之娶了纯洁的荷仙,并生下儿子,哺育后毅然离去。《红玉》中描写了一位侠义的女狐红玉,她爱憎分明,疾恶如仇,侠义心肠尤胜男子,她请求一位侠客来替书生冯相如报仇,后来宋御史被侠客杀死,官府不分青红皂白认定冯相如是杀人凶手,在官府的威胁下,冯相如不携子逃跑被抓,可怜的孩子被抛下山崖,在危难之中红玉再次出手相助,孩子最终才化险为夷,红玉面对危难时刻表现出来刚强的性格是作者所肯定的。
三、蒲松龄创作狐女形象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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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寄托了作者理想和情感
“一个艺术家表现的是情感,但并不是像一个大发牢骚的政治家或者是像一个正在大哭大笑的儿童所表现出来的情感。艺术家将那些在常人看来混乱不整洁和隐晦的现实变成了可见的形式,这就是将主观领域客观化的过程”。[6] 艺术家透过作品的创作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或情绪,那么艺术家自身的经历与素质会对作品的创作、风格、特征等各方面产生可大可小的影响。
有人感叹:人生是一个矛盾体,存在着太多的迷惑,有点近似一道无解的方程,找不到答案。蒲松龄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矛盾的载体。他热衷于科举,孜孜以求出将入相,光宗耀祖,但现实却是“试辄不售”,备尝酸辛,一直被摈斥于仕宦门外,“潦倒于荒山僻隘之乡”。他当过县太爷的师爷,结识过大员名流,长期在缙绅家坐馆,在本乡本土文名籍籍,但他的求仕活动处处波折,坎坎坷坷,一直处于怀才不遇的逆境。他的活动天地不广,但他的知识却极宽,他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老死于农村,但他始终不是农民,他是封建时代的文人,但他和农民同病相怜,对农民的疾苦有深切了解,心是向着农民的。论起社会地位,可谓卑微,七十二岁高龄才成为岁贡生,得一“候选儒学训导”的虚衔,《清史稿》中对他无一字提及,他的社会知名度却大得惊人,即便是一些封建帝王也未必有他那样大的声望,数百年来,不用说读书人中皆知他不同凡响的伟名。命运之神就是这样恶作剧般地嘲弄着这位享誉千古的大文学家:它既耽误了蒲松龄,同时也成全了蒲松龄。
(二)挑战封建礼教,颠覆了传统的狐女形象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封建社会女性的固有婚姻观。爱情对于大门不出二门不入,久居深闺的她们而言无非就是一种等待,不论等来的是否是自己心仪的对象,都将会成为她们即将面临的一种宿命。在求偶的过程中,女性由于受到封建礼教的束缚,不得主动出击,而应由男方先提出,然后才可以应承,否则便会认为是动了邪思歪念,要受到责罚。蒲松龄支持女性有婚姻的自主权。他认为女性应该学会找寻自己的幸福,在择偶方面要勇敢地做出自己正确的选择。
“娇娜使松娘捧其首,兄以金簪拨其齿,自乃撮其颐,以舌度红丸入,又接吻而呵之。红丸随气入喉,格格作响。移时,豁然而苏。见眷口满前,恍如梦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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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松娘和皇甫公子的面,娇娜为救孔生,毫不羞怯,为孔生接吻呵气。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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