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值得注意的论点是:他认为音乐的产生和人们对于音乐的需要,是“人情所必不免”的事情;人们内在的“性术之变”,即内在的思想感情的变化,可以通过音乐表现出来;反映人们各种各样的思想感情变化的不同音乐,能使人产生“心悲”、“心伤”、“心淫”、“心庄”等不同的心理反应。他还进一步指出,因为音乐表现了人们的思想感情,所以从中可以看到时代的面貌:“乱世之徵······其声乐险,其文章匿而采”;因为音乐有“入人也深”、“化人也速”的巨大教育、感染作用,所以它能对整个社会的民情风俗以至国家的安危治乱产生直接影响。在比较深入地论述音乐的艺术特征和社会作用的基础上,荀子反复批评了“非乐”的墨翟,特别强调统治者应该“正其乐”,并利用音乐教化人民,从而达到“治生焉”及巩固统治的目的。荀子重视乐教的主张,是他明道、徵圣、宗经的文学观在音乐领域的体现。
两汉
《毛 诗 序》
《毛诗序》吸取了传诗经生们的意见,阐说了诗歌的特征、内容、分类,表现方法和社会作用等,可以看作是先秦儒家诗论的总结。 首先,它进一步阐明了诗歌的言志抒情的特征和诗歌与音乐、舞蹈的相互关系。序中所谓“诗者志之所之也”的志和“情动于中而形于言”的情 ·······,是二而一的东西。正如孔颖达《左传》昭公二十五年《正义》所说:“在已为情,情动为志,情、志一也。”提出这一论点,不始于《大序》,先秦的《礼记·乐记》已有相同的论述;《书·尧典》也有类似的说法;《荀子·儒效》也说过:“诗言是其志也。”言志之说一脉相承的情况极为明显。而《毛诗序》把志与情结合起来谈,则更清楚地说明了诗歌的特征。诗、乐、舞在产生和发展过程中紧密相联,《书·尧典》、《礼记·乐记》也有所阐明。《毛诗序》对此作了更详细的叙述,显示出“以声为用的诗的传统,比以义为用的诗的传统古久得多”(朱自清《诗言志辩》) 其次,《毛诗序》指出了诗歌音乐和时代政治的密切关系,说明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作品,政治情况往往在音乐和诗的内容里反映出来。这显然是受《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季札观乐一段议论的启示,进一步指出了政治、道德、风俗与音乐诗歌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后来刘勰《文心雕龙》的《时序》篇,正是根据这一理论,阐述了“时运交移,质文代变”,“文变染乎世情,兴广系乎时序”的道理。
其三,在诗歌的分类与表现手法方面,《毛诗序》提出了“六义”说,这是根据《周礼》“大师······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的旧说而来。孔颖达《毛诗正义》卷一认为“风、雅、颂者,《诗》篇之异体;赋、比、兴者,《诗》文之异辞耳。······赋、比、兴是《诗》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是故同称为义。”宋朱熹说风、雅、颂是“三经”,是“做诗的骨子”;赋、比、兴“却是里面横串的”,是“三纬”(说见《朱子语类》)。都是阐明了风、雅、颂是诗的种类,而赋、比、兴是作诗的方法。关于赋、比、兴,朱熹分别作了说明:“赋,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它说明在创作过程中,作者感情的激发、联想和对事物的描写都是结合具体形象进行的。赋、比、兴的方法实质上是形象思维的方法。这一方法,《周礼》与《毛诗序》对它作了最初的概括。之后,刘勰《文心雕龙·比兴》、钟嵘《诗品序》又作了进一步的阐明。特别是其中的比兴说,陈子昂、李白、白居易等根据他们的理解也作了不同的阐发。
《毛诗序》对诗歌的特征、诗歌与政治的关系、诗的分类和表现手法的论述,贯穿着一个中
心思想:诗歌必须为统治阶级的政治服务。因此,在谈到诗歌的言情特点时,又提倡“发乎情,止乎礼义”。说到诗的政治作用时,又强调“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它把这种思想集中突出地表现在关于诗歌的社会作用的论述里:“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这种理论在政治上表达了统治阶级对诗歌的要求,在思想上则是《论语》的“思无邪”,兴、观、群、怨,事父事君的进一步发展。在我国长期封建社会里,不少人以此作为诗歌创作和批评的准则。对诗歌的创作有着长远的影响。
《史记·太史公自序》
司马迁是我国古代伟大的历史家、文学家。本文是《史记·太史公自序》中的一段,自述著作《史记》的动机,说明了自己的历史观,以及《史记》一书的创作精神。
篇中借和壶遂的一段谈话,揭示著书大旨。他本出身于史官的世家,幼时耕牧河山之阳,早年遍游名山大川,有广播的文化知识和丰富的生活体验。虽然汉王朝相对稳定的封建大一统局面给予他一些乐观的幻想,然而他对隐藏在当时社会中的各种矛盾,是有所了解的。借古鉴今,目的在于“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见《报任安书》),而不是为了粉饰现实,这就是他作《史记》的动机;同时,也就是《史记》一书文学思想的基础。 《史记》草创于太初年间。司马迁因李陵事件下狱,由于切身体验,他对封建统治者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于是从创作的实践中,更加体会到古人 发愤著书的心情,他把问题归结到“意有郁结,不得通其道”。他所谓“述往事,思来者”,正是针对现实,有感而发的。
司马迁从不满当时的现实出发,在《史记》里,揭露和抨击周围黑暗现象,同情被压迫的人民。进步的历史观点和批判现实的文学精神相结合,使得《史记》成为“无韵之《离骚》”。但是正由于此,找来了不少的非议,一般效忠封建统治的文人说他“是非颇繆于圣人”,甚至称之为“谤书”。 “发愤著书”,是封建社会里某些进步文人的一种想法。他们认为,作者对当时黑暗现实的义愤愈加强烈,则作品的思想性也就愈加深刻。司马迁在本文里就阐述了这种观点。
《论衡·超奇》
王充,是中国哲学史上唯物主义倾向比较突出的思想家。他的生活年代,正当农民运动进入低潮、封建统治重又相对稳定的东汉时期。在这时期内,统治阶级伪造谶纬,宣扬迷信神权,以图巩固统治,曾引起许多进步思想家的反对。王充的《论衡》,就是当时思想界一部富于进步意义和战斗精神的重要著作。《超奇》是《论衡》第三十九篇。内容主要是对作家的品评。在王充之前,虽然有人对具体个别作家进行过评价,像司马迁的《史记·屈原传》等等,然而,像这样关于作者的通论,《超奇》实开先河,因而可认为是文学批评中“作家论”的滥觞。王充认为在文人中间,鸿儒属于“超而又超”“奇而又齐”之列,因而把这篇文章名之为《超奇》。
这篇文章把一般文人分为几种:儒生、通人、文人、鸿儒等。通过对鸿儒的赞扬,王充提出了品评作者的标准,论及作者的修养,以及反对崇古非今的问题。
首先,王充认为,品评作者的高下不能以读书多少做标准而应看他是否“博能通用”。当汉代“皓首穷经”成为一种风气,不少人一辈子在书堆里钻牛角尖,以“明经”作标榜的时候,王充一反流俗,提出“贵其能用”的主张。他指斥那些儒生读书千卷无以致用,不过是“鹦
鹉能言之类”,有如“入山见木,长短无所不知;入野见草,大小无所不识;然而不能伐木以作室屋,采草以和方药:此知草木所不能用也。”王充认为鸿儒则不然,他观读书传之文是为了“抽列古今”“纪著行事”,有益于“治道政务”。王充这种崇实尚用的观点虽然是针对论说文、史传文而发的,但他把屈原这样的辞赋家也包括在超奇之士中,给予高度评价,这就表明他的这一观点也适用于文学。这不仅对于汉代一度出现的浮夸虚诞的文风,“劝百讽一”的辞赋具有针砭的作用,对于后来的文学发展,也有其积极意义。
其次,怎样能成为鸿儒,也就是关系到作者的修养问题,王充对此作了明确的回答:不能光从外在的“文”下功夫,而更需要从内在的“实”作努力。“实诚在胸臆,文墨著竹帛,外内表里,自相副称。”什么是内在的“实”?王充认为即“才智”与“实诚”。“才智”,不只是“博览多闻,学问习熟”,而是像商鞅定耕战之策、陆贾消吕氏之谋那样具有解决实际问题的本领。“实诚”。“非徒博览者所能造,习熟者所能为”,而是作者的真实感情。这二者都是不可缺少的。值得注意的是,重视论说文的王充也十分强调作者的感情对创作的作用:“精诚由中,故其文语感动人深”,才能“夺于肝心”。这种看法对文学创作和理论有着较大的影响。后来刘勰主张“为情而造文”,反对“为文而造情”,就是这一观点的进一步发挥。 再者,在评价作者问题上,王充反对崇古非今的倾向。批判那种“好高古而称所闻”,以为“前人之业,菜果香甜;后人新造,蜜酪辛苦”的风气。提出以时代作区分,而以’优者为高,明者为上“。他不仅批判崇古非今,而且把后世超过前代,看成理所当然。“庐宅始成,桑麻才有。居之历岁,子孙相续。桃李梅杏,奄丘蔽野。根茎众多,则华叶繁茂。”王充用这样生动的例子说明,经验需要时间积累,文章英爱今胜于昔。他虽然没有看到政治积极对文学的决定影响,却在一定程度上指出了文章创作的历史继承关系,为较准确地评价当代作家提供了一定的理论根据。
《楚辞章句序》
文学思想的论争,有时发生在对某些具有代表性的作家的评价问题上。这种论争,往往是由于双方在理论上有着原则性的分歧而引起。通过论争,就推动了文学理论的发展。汉朝人之于屈原,即其一例。
赋是汉代一种新兴的文学体制,《楚辞》开汉赋之先河,从艺术形式的传统继承关系来说,屈原为辞赋家不祧之宗,这是大家都承认的。然而关于屈原作品所表现的政治思想,却成为论争的焦点。
早在西汉武帝时,刘安作《离骚传》,首先从思想内容方面肯定了《离骚》,认为义兼国风小雅,可与日月争光,司马迁同意他的论点,把它写入了《史记·屈原传》而加以发挥,反复阐明屈原发愤抒情,存君兴国的用意。但到东汉时,班固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王逸这篇《楚辞章句序》,推衍刘安之说,是针对班固而发的。
文中着重论述屈原高尚品质,他“进不隐其谋,退不顾其命”地对待现实的积极态度,揭穿班固所强调的“明哲保身”之义,实质上是“婉娩以顺上,逡巡以避患”苟合取容的思想。所有这一切,都环绕着一个问题,即如何正确的理解和评价屈原作品的思想性。在王逸看来,产生在黑暗时代里的文学,其社会意义和教育作用就在于怨和刺。“怨主刺上”,见于《诗三百篇》,态度较之屈原,更为激烈,而“仲尼论之,以为大雅”。屈原“依诗人之义而作《离骚》,上以讽谏,下以自慰”。《离骚》所书写的“愤懑”之情,正表现了屈原政治上的坚定性,是无可非议的。
西汉中叶以来,儒家思想处于统治地位,经书成为衡量一切的最高准则。班固依托经义来贬低屈原,王逸也就引经据典以挥戈反击;至于他称《骚》为“经”(也可能是根据刘向旧本
所题),更是对《骚》极端的推尊。洪兴祖说:“古人引《离骚》未有言经者,盖后世之士祖述其词,尊之为经耳”(见《楚辞补注》)这话深得王氏的原意。重视屈原作品的思想意义,是正确的;然而作为长篇抒情诗的《离骚》,其性质并不和五经,特别是和《尚书》《周易》相同,一定要说它片词只语都是“依经立义”,那就胶柱鼓瑟,窒碍难通,反而流于牵强附会了。后来刘勰在《文心雕龙·辩骚》里表示怀疑。经过一番审核,修正了王逸的论点,认为“屈原虽取熔经义,亦自铸体辞”;指出研究《楚辞》,应该“酌奇而不失其贞, 玩华而不坠其实”。这样,就揭示出《楚辞》的特点,在理论上推进了一步。
魏晋南北朝
《典论·论文》
《典论·论文》是我国文学批评史上较早的一篇专论。在中古文学史上关于文学批评的几个问题:文学的价值问题,作家的个性与作品的风格问题,文体问题,文学的批评态度问题,本文都已涉及。曹丕批评了两汉以来轻视文学的观点,指出了文学的独立地位,提出了自己的文学主张。虽然他对这些问题,仅仅是略引端绪,但对后代的影响很大。
首先,关于文学的价值,作者本着文以致用的精神,强调了文章(本文所说的文章,主要是指诗赋、散文等文学作品)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当然,他的所谓“经国大业”,是封建阶级统治人民的事业。)把文学提到与兴事功并立的地位,并鼓励作家们“不托飞驰之势”而去努力从事文学活动。这对魏、晋以后文学的发展,是有推动作用的。 其次,关于文气,作者认为“文以气为主”,而“气之清浊有体”。所谓清浊,意近于刚柔。后来刘勰《文心雕龙·体性》称“才有庸俊,气有刚柔”,“风趣刚柔,宁或改其气”,多少是受了曹丕论文的启发。曹丕认为:作家的气质、个性,形成各自的独特的风格。因此,各有所长,难可兼擅。徐干则“时有齐气”,应瑒则“和而不壮”,刘桢则“壮而不密”,孔融则“体气高妙”。但过分强调作家的材性,而不懂得作家的风格是社会实践和艺术修养的结果,观点不够全面。
其三,对于文学体裁的区分。本文说:“夫文本同而末异”,所谓本,大致是指基本的规则而言,这是一切文章共同的;所谓末,是各种不同文体的特点。奏议、书论、晋以后人所谓无韶之笔;铭诔、诗赋,晋以后人所谓有韶之文。因文章具体的功能有不同,体裁和表现方法也就有所不同。雅、理、实、丽,各有特点。(尽管这里所提到的各种文体特点,未必完全正确)在曹丕以前,人们对文章的认识,限于本而不及末,本末结合起来的看法,在文学批评史上,是曹丕首先提出的,它推进了后来的文体研究。从桓范的《世要论》、陆机的《文赋》、挚虞的《文章流别论》、李充《翰林论》到刘勰的《文心雕龙》,这些著作里的文体论述,正是《典论·论文》的进一步发展。
其四,关于文学批评者的态度。指出了两种错误态度:一是“贵远贱近,向声背实”;一是“暗于自见,谓己为贤”、“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各以所长,相轻所短”。前者支持了贵远贱近,亦即尊古卑今的观点,这并不是作者的创见,早在西汉末东汉初的桓谭,在称赞杨雄《太玄经》的时候,就已经这样说:“世咸尊古卑今,贵所闻贱所见也,故轻易之。”(《全后汉文》卷十五桓谭《新论·闵友》)东汉王充也说:“述事者好高古而下今,贵所闻而贱所见。”(《论衡·奇世》)“俗儒好长古而短斤,······信久远之伪,而近今之实。”(同上《须颂》)“夫俗好珍古不贵今,谓今之文不如古书。夫古今一也,才有高下,言有是非,不论善恶而徒贵古,是谓古人贤今人也。······善才有践深,无有古今;文有伪真,无有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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